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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6日

賴凱詠 開卷偶拾

生活可以如此積極

《罕有人情》講述一班患有黏多醣症的小孩,儘管受着病魔的侵襲、折磨與摧殘(當中有些小孩因病而導致雙目失明、不能走路,甚至面對患上同一疾病的至親離世),仍發奮向上、努力學習,希望有朝一日能學有所成,實踐理想,回饋社會。

過程中,散發着無比的勇氣、頑強的生命力與驚人的耐性,實在值得我們借鏡。

如在〈我的位置〉一章裏,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位患有黏多醣症的病患,因受着病的影響,身高不足三呎,手腳異常短小,視力又不太好,礙於這些現實,很多事,他也做不來;可是他竟執意要在畢業後出來「社會大學」闖一闖!

他盼望能謀得一份既能足以養活自己,又能鼓舞、帶給別人快樂的差事,一圓助人自助的宏願。其實,他很想成為醫生、律師或髮型師,惜他生得這般「侏儒」,這些職業又怎會輪到他的份兒?譬如他想成為良醫,醫治病患,可是以他這樣的身高、視力又模糊,又豈能為個子普遍高他一倍的病患望聞問切?又如他想做律師,為別人伸張正義,惜當他坐在法庭的律師席上,任誰也看不到他的模樣,他又怎能在庭上激昂陳詞,彰顯公義?

自身經歷鼓勵別人

於是,他尋尋覓覓,幾經辛苦,終於讓他尋找了一個他既能夠「擔綱」,又能夠實踐其理想的職業──社工;因這個職業既不須與其client有「肌膚之親」,又不需講求身高,只須要在與client面談時,時刻抱持着一份同理心,再配以一張「利嘴」,循循善誘client積極面對目下的困難/問題即可。況且憑他過往的「輝煌戰績」,由他向client發放「正能量」,實是不二之選!

筆者深信與他會面的client,很多皆能回歸「正途」,積極生活!因他是一位活生生的「生命鬥士」,別人碰着他,怎能不會被其過往的經歷所折服?正如他所說:「因為我的經歷能為大家打起精神。」

其實,上述故事的主人翁並不是憑空捏造,而是真有其人、確有其事!這人就是馬歷生。歷生現年二十有一,現正攻讀社會科學課程,目標就是要當上社工,實踐助人自助的願景!

或許各位會說攻讀社工課程,有什麼大不了?周遭很多親朋皆能做到。可是若我說歷生沿途上,既要一邊時刻抗衡那久不久就來發動攻勢的頑疾,以致他要經常進出醫院做這做那的手術和其他治療,另一邊廂又要花大量時間應付那兩隻阻礙他前進的「攔路虎」──「會考」與「高考」,才有今天的成就,大家會否刮目相看?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還能在如此有限的時間裏,四處到不同的學校與機構分享其心路歷程,希望「生命影響生命」,為社會作點貢獻。捫心自問,各位又能否做到?

當然,歷生有時也不甘於處處受制於身體的局限,作出「反叛」,也是情理中事,畢竟他仍是一位年輕人嘛!如在〈黏豆夢遊仙境之夜遊人〉裏,他明知今生今世絕不能當上運動員,偏偏日夕遐想他若成為運動員,會是如斯光景?可能想得太多,上天見憐,於是讓他夢中遂願!

夢中的他,不但是一位足球員,更是球隊中的「靈魂人物」,帶領球隊衝出本地、進軍亞洲、亮相世界,最後竟連球壇最高榮譽——世界盃也贏取了!從此,他成為國際知名的足球名宿,名利雙收,過着富裕和優哉游哉的生活。或許得償所願,開心過頭,終於在床上滾落地下,才知是南柯一夢,戀戀不捨……

父母離異弟逝世

奇怪的是,他又何須戀戀不捨,非要當上體壇健將不可?現實中,他即使不做社工,也有潛質當上一位專業攝影師呢!何解?事緣他每次出席公開活動,都會用他那雙厚實短小的手板拿着攝記專用的照相機,到處替人拍照。但見他選取位置、擺步「紮馬」、調校角度等,每一步驟皆有板有眼,活像一名專業攝記。

有時,他會趁着主禮嘉賓聚首一堂,即出奇不意地舉起相機,偷拍他們;此時嘉賓才知悉這小不點竟有此「技藝」,當即笑彎了腰!筆者相信他若有志於此,假以時日,定必成為一流的攝影名師。

其實,黏多醣症患者中,有志氣的人不獨歷生一個!如在〈來自巴基斯坦的一家……〉裏,與歷生同患黏多醣症的Mavish(現年十六歲),其人生歷程更為曲折、不幸,但其志氣仍未因此而減退半分!Mavish在五歲時,與其弟弟Hamza一同確診患上黏多醣症一型,父親知道後,竟恨下心腸拋棄了她們,離家出走!

她先是被證實患上不治之症,旋即又遭受父親的拋棄,已是非常不幸;可是上天好像認為Mavish的磨練還不夠,於是給予她一個更大的「試煉」——就在她兩姊弟正有望可以接受新藥治療的時候,其弟Hamza在回鄉期間竟遇上意外不幸身故!

至親離世,那種錐心之痛,至為難受。難為Mavish小小年紀,便要提早經歷生離死別,傷心欲絕、驚惶失措自所難免;尤其她在初聞噩耗那段時間,哭了多少回,也只有自己才知。

盼當教師報母恩

不過,她深深明白到她即使如何哀傷、如何垂淚,逝去的弟弟也不能重回人間;因此她最終還是拭掉眼淚、走出哀傷,決定重新出發,過回正常的生活。經歷了患病、父母離異、與她一起長大的弟弟離世,生病死已在這短短的十餘年間一一嘗遍;現在的她,已被磨練出一顆堅定、剛強之心,任何困境也阻礙不到她的前進。今天,她既要一邊定期回醫院接受新藥治療,另一邊廂則要專注日趨繁重的課業,過着既充實、又忙碌的生活。

為什麼她要這麼拚命?無他,為的就是希望日後能成為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的好老師!除了想藉此報答母親多年的養育之恩外(其母為了她們兩姊弟可謂犧牲太多,不但要承受仳離之苦,還要獨力照料她們的起居生活,後來更為了她們方便用藥,竟效法起「孟母三遷」來,舉家搬到醫院附近),更想為社會作出貢獻,以答謝政府、社會給予她重過新生的機會。

路雖艱,但憑着他們的勇氣與幹勁,黑暗的日子早已離去,光明就在眼前;但願他們能一鼓作氣,早日達成心中所想。至於身為長輩的我們,看着他們身患重病,仍活得如此積極,活得如此豐盛、活得如此燦爛;我們是否也應抖擻精神,好好地活好每一個當下,不要給他們「專美」?

撰文︰賴凱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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