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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1日

楊天帥 專題報道

貨輪折射中港交流
本土創作獲Sovereign藝術獎

有人說,藝術家在現代社會中,擔當一種類似「先知」的角色。與學者相比,他們的思考條理可能沒那麼清晰、嚴謹,但憑藉敏銳觸覺,卻可以更快洞察出世界正面臨或將要面臨的問題,再以藝術手法表達出來。

不妨說,今年贏得「Sovereign傑出亞洲藝術獎」的本地二人藝術家組合MAP Office,也是「先知」之一。2005年,在中港文化矛盾還沒有浮現的時候,他們已透過一艘由深圳鹽田港開往香港的貨輪,思考關於地域、界線的種種問題。

八年前,自由行才剛開始不久。MAP Office的古儒郎(Laurent Gutierrez)及林海華(Valerie Portefaix)深宵來到深圳,從貨櫃由重型吊機移至法國貨輪Baudelaire開始,以相機和攝錄機不斷拍攝,直至貨輪駛入香港維多利亞港為止。Back Home with Baudelaire, No.5便是這件獲獎作品的名字。

古儒郎1966年生於摩洛哥卡薩布蘭卡,林海華則在1969年生於法國聖艾提安。二人1996年在香港創辦藝術平台MAP Office,活躍於當代藝術圈至今。現時,二人均在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任教。

「Sovereign傑出亞洲藝術獎」是亞洲歷史最長的藝術獎項,獎金高達3萬美元(約23.2萬港元)。獲獎作品現在由主辦單位Sovereign傑出藝術基金會收藏,另外二十九件入圍作則以拍賣方式出售,收入一半歸藝術家所有,另一半則用作基金會資金。該機構除以表揚出色藝術家為目的外,也透過運用善款從事藝術教育、康復和治療的工作。自2003年基金會成立開始,至今籌得款項為400萬美元(約3100萬港元)。

本報記者訪問了得獎單位MAP Office。

信:《信報》  M:MAP Office

信:你們稱為MAP Office,是因為你們的創作總是與地域、地圖等議題相關嗎?

M:也可以這樣說。我們第一個創作項目是Mapping Hong Kong。它的內容是所有我們能觀察到的變化:運動、經濟、機械、人類、界線、建造、破壞——所有構成香港作為世界活躍城市的元素。項目共花了五年時間完成,成品是一部書,曾於2000年在威尼斯建築雙年展展出。

從那時候開始,我們的創作主題便離不開界線、地圖等關鍵詞。可以說,MAP Office的創作99%與這些事情有關。話雖如此,但其實也不知道剩下的1%是什麼。總會有些其他事情吧!

信:你們最初是怎樣來到香港的?

M:我們是1995年來這裏的。原因很簡單:為了帶我們三個月大的孩子看他的教父。就像許多歐洲人那樣,我們完全被香港的能量迷住了,不禁自問:為何還要留在歐洲呢?

信:可是香港人卻很喜歡歐洲……

M:這是「外國月光特別圓」(笑)。

信:你贏得「Sovereign傑出亞洲藝術獎」的作品Back Home with Baudelaire, No.5,與經濟活動不無關係。作為一個歐洲藝術家,你們怎樣看中國和香港這十數年間的經濟發展?

M: 首先我們不會稱自己為歐洲藝術家,因為MAP  Office是來到香港後才開始創作的。我們並不願意在「藝術家」前加上國籍,如非要加不可,我們會選擇「香港」。

至於經濟發展,有趣的是一直以來歐洲經濟也差,所謂金融危機從來就沒離開過。然而那時(1995年)香港人全然不知經濟問題為何物。當我們來到不久遇上金融危機(1997年),看見身邊的朋友擔驚受怕,便安慰他們說:「不用擔心!作為歐洲人,我們早已習慣。」

我想可以這樣說:現在香港人在政治、社會思想上比以往成熟,也是與1997年至2003年經濟低迷(人均GDP從1997年的27055美元下跌至2003年最低位23428美元)有關。年輕一代在當時得以學習如何在不景氣的氛圍下自處,這一點現在回看,是具正面意義的。

信:你們現在還會回國嗎?

M:我們的「國」在這裏啦!(笑)不過有時候也會「去」法國,做展覽或帶小孩看望家人,至於摩洛哥則幾乎不去。雖然間中會為探望家人去歐洲,但肯定並不像你們那麼熱中往西方跑。

信: 我完全認同你們作為香港人的身份。然而你知道,現在社會熱烈討論的是,到底我們是香港人還是中國人的問題。恰巧你們的作品與這個議題相關。對於本地人的身份認同,兩位怎樣看?

M:我們都是在大學教書的,從學生作品中,不難看出這確實是香港現時很重要的話題。

事實上很多外國人已經把香港視為中國一部分,然而我們知道,兩地還是有很大差異:過境要經海關、香港駕車靠左中國靠右,貨幣、教育、語言也不相同。有趣的是,在理工大學設計學院,我們任教的課程中學士學生幾乎100%是本地人(香港人),而碩士學生則都是內地人。兩班學生背景不同,想法也全然不一樣,分別顯而易見,感覺就像換了另一間大學似的。

不過我覺得,作為一個成熟的人,接受彼此差異是必須的。當然在接受過程中會遇上很多困難,例如中國遊客帶來的麻煩——這些我們都能夠理解。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要學習接納,我覺得愈來愈多香港人能做到這一點了。

信:你們是因為察覺到中港兩地的矛盾,才生起創作Back Home with Baudelaire, No.5的念頭嗎?

M:不是。2005年時衝突還沒有浮現。

事實上,我們早在2002年便已往北望了。2003年,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團體,稱為MISC(Made In South China),成員包括來自深圳、廣洲、澳門等地的藝術工作者。那時香港藝術圈還沒太多人接觸中國大陸,我想我們是第一批與內地交流的藝術家。一些香港朋友甚至會問:「你們為什麼去接觸鄰居?」反過來說,明明是鄰居,我們卻對他們一點也不了解,既不看他們的展覽,也不讀關於他們的書。這不是很奇怪麼?

今年是MISC十周年,我們會舉辦一些慶祝活動。

信:MISC在中國與香港的藝術交流進程中,可說是一個里程碑。當時誰也沒意識到它這樣重要吧!

M:對。令我詫異的是,到現在兩地藝術機關的合作仍匱乏。其他範疇不是這樣的,把兩地經濟連結的CEPA,2003年已簽訂,可是兩地文化至今仍分化得厲害。

信:當時MISC有哪些人?

M:現在都是大人物了。曹斐、歐寧、廣州博爾赫斯書店的陳侗、胡昉、姜珺、Urbanus(都市實踐研究部,一所中國城市規劃機構)、鄭國谷、Rui Leao等,香港則有梁志和、Sara Wong,總共來說大概十人左右。最初的關鍵人物是建築師劉珩,因為南沙是他的工作地點,與各成員的距離也比較近,所以MISC選擇在當地會面。

有趣的是,由於我們各自都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參展邀請,經常都會在不同地方碰頭,例如廣州、威尼斯、伊斯坦堡……

信:與內地藝術家溝通,語言是一個障礙嗎?

M:現在我們的孩子能說廣東話和普通話,可幫我們翻譯。否則便以繪畫、身體語言等方式溝通。我們從來不覺得語言是問題,因藝術家總有無數方法溝通。事實上語言不通,反而能激發創作動力。

信:與你們初來的時候相比,香港藝術市場蓬勃了許多。作為藝術家,你們對這趨勢有怎樣的評價?

M:基本上市場的蓬勃對藝術家而言是好事,他們的作品可在博藝會和不同衞星活動中向世界展示。

不過現在香港搞創作最大問題在於,這個城市已經沒有廉價地方可以讓藝術家工作了。

信:對,為此李傑還不得不把工作室搬到台北……

M:正是。台北我們也去過,那是一個好地方,人們相對放鬆得多。李傑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都說他這樣做很聰明。

信:你們也會考慮搬離香港嗎?

M:恐怕不能了。我們在這裏教書,又有三個孩子,可說是已在這個城市落地生根。李傑比我們自由得多。

撰文︰楊天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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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藝術家及Sovereign Art Found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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