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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2月8日

鄺穎萱 環宇遊蹤

台城細味「民國範兒」

我祖籍台山,在香港出生,在北美長大,周末陪老父回鄉,來到這沒有多大感覺的「故鄉」。台山台城鎮,以往印象一如珠三角大部分城鎮,面目模糊,一幢幢民居平房,千篇一律,長途巴士停靠在塔山客運站,唯一地標是對面小丘有座文筆塔。

親戚來車站接我們去午膳,席上見到一位老婆婆,樣貌與父親相似,應是我的二姑媽了,親友告之她今年已九十四歲,一頭銀白髮,雖是老人家,但神情目光,比起兒孫一代,有特別的風範。說話不多,但簡單清楚有禮貌。她告訴我在民國時代,在廣州女子師範學校畢業,曾當過老師。 一席午宴,在二姑媽的舉手投足之間,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一句看似平常的話語,叫我看到一位生於民國時代長者的恬靜從容及優雅。

席上有三代人,父親及姑媽是民國一代人,子女是1949年後出生一代,孫子則是八九十後新生代,三代人帶有不同的面貌氣質,老婆婆就是那種「民國範兒」。近年內地無論在出版、電視及電影中,都經常提到民國時代的面貌、人民氣質與精神,傳媒稱之為「民國範兒」,最新一本著作,書名叫《舊時的盛宴:民國腕兒寫民國範兒》,電影則首推王家衛的《一代宗師》,將民國人的美德、骨氣及言行借武林紛爭表述。近年,「民國風潮」在大陸也成為一種風尚,一反過往官方稱民國為黑暗時代的宣傳調子,變成推崇民國人精神氣質及獨特生活方式,強烈映照出今日內地的媚俗。

飯後我去了看梅家大院及鬥山浮月樓,電影《讓子彈飛》是在台山端芬鎮梅家大院取景,而《一代宗師》則在開平赤嵌鎮司徒氏圖書館旁拍攝,因為台山及開平等地,保留了大量二三十年代民國建築,而且是一整條街,一整個區保留下來。這些民國舊貌能逃過八十年代發展巨輪,全因台山、開平以魚、農業為主,以出產蝦醬、稻米而聞名,不像東莞、中山、順德等地大規模工業化。梅家大院是民國三十年代的墟市,中間有長方形廣場用作擺攤,兩旁是西式門面高腳洋樓,今日人去樓空, 若非變成《讓子彈飛》的虛擬民國巿鎮「鵝城」,引發傳媒及遊客注目,恐怕最後只會一座座塌下消失在人們的視線內。

不能回頭

回程去了鬥山鎮,是台山地區另一個保存民國味道的小鎮,先在鄉郊見到浮月村正大興土木,原來浮月洋樓與梅家大院正在變成申遺景點,明年再來恐怕要付貴價門票了。台山乃華僑之鄉,百年前華工們前赴後繼越洋謀生,築鐵路、開礦山、「洗大餅」,將一分一毫積存得來的回鄉建造雕樓, 雕樓建築就這樣一座一座在稻田中平地拔起。浮月村的雕樓建築,比起開平列入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的自力村雕樓,更屬滄海遺珠,全部建於二三十年代。

聽親友說鬥山正準備大搞旅遊業,最近還運回一個舊蒸氣火車頭,說着就領我到地盤轉了一圈,果然見到蒸氣火車頭。原來中國清末第一條用華僑資金及中國人的技術修築的民營新寧鐵路,終點站原來就在鬥山鎭。鬥山融會了中西風格的騎樓建築亦在翻新之列,還望他們以整舊如舊的原則進行修復,讓古街原貌留下歷史文物的味道。

鹹魚蝦醬

回到台城,順道到南昌路、北盛街舊巿中心街市走走,購買當地土產名物,台山地區有長長海岸線,沿岸最出名是上下川島,當地漁民將野生三牙魚醃成廣東最出名的台山鹹魚,淡口兼梅香,一小塊足可啖整碗白飯。三牙魚不能養殖,只有靠漁民捕捉,但在舊街巿也只售50元人民幣一斤,比香港動輒幾百元一條的馬友抵食得多。至於上川島出產的淡口蝦醬,頂級產品亦只售18元一樽,還有不少海產乾貨可供選擇,在這裏購物不怕貨比三家,因為商販都純樸老實,我見商舖內擺賣小魚乾,魚乾有大有小,本以為大的較好,問老闆每斤要多少,他說大的85元一斤,小的就65元,還着我自用買小的便可,大小的分別只在於大號賣相較佳,但質量就兩者均等。

整個舊街市範圍所保留的民國建築,冠絕全廣東,就是廣州上下九路、中山步行街全部給比下去。建築物雖已殘舊不堪,但三層高洋樓門面,有文藝復興、古羅馬及巴羅克風格,一排並列,煞是好看。

反而台城商業步行街充斥着大量連鎖服裝店,這兒跟其他城鎮無異,震耳音樂總是充斥整個步行街區,?對不是我杯茶。廣州、澳門、香港,在發展硬道理下,民國風貌已消失,反倒是台山這片小城,仍留有濃厚的民國三十年代黃金歲月風情。

可惜,即使留下了民國建築,但民國人的美德、品味、人格,有流傳下去的機會嗎?建築可以重塑,一代人的精神面貌,失去了,又怎能回頭再來!

旅遊資訊

位置:廣東省台山市

面積:159.7平方公里

交通:新台高速公路、西部沿海高速公路貫越鎮境,陸路可直達港澳,往廣州、珠海僅需1.5小時左右的車程,水路有直航香港口岸的公益港碼頭。

撰文、攝影:鄺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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