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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18日

吳雄 訪談錄

著名財經小說作家梁鳳儀 細說亡夫黃宜弘大小事

疫情之下,香港人的生活沒有以往多姿多采,難怪有人見到街市小鮮肉也尖叫一餐,皆因這兩年多實在太過乏味。曾幾何時,莊嚴的立法會備受關注,除了學到不少古文、英文、辯論技巧,還有卡通化的尊貴議員,就算政見立場南轅北轍,還是有很多精采有趣場面吸引市民捧場。

已故立法會議員黃宜弘(Philip),商界稱他「IQ博士」。頭髮蓬鬆、眼細、嘴大,加上二撇雞,確實神似,他還有「中指黃」、「大懶蟲」外號。不過,抹去這些深入民心的印象,據他太太梁鳳儀透露,他還有至情至性、對下屬體貼的一面,年輕時幾乎成為男版何詩蓓……

記者對黃宜弘的印象停留在2003年7月9日晚,他坐在立法會議員小巴上向反23條立法的市民舉中指,笑得見牙不見眼,身後的陳鑑林也在笑;不久,他在傳媒炮轟下在電視機前道歉,低頭讀着紙上的聲明;那份聲明會不會是太太梁鳳儀的手筆?

 

2022年6月9日下午,3天前是黃宜弘逝世一周年,記者坐在香港辦公室,著名財經小說作家梁鳳儀(Anita)在深圳的家中接受訪問。

談起好有「宗旨」的亡夫,梁鳳儀收起眼淚笑着說:「我告訴你,他純粹貪玩。回來還儍乎乎告訴我:『老婆,我冇錯啊!佢哋對我舉中指,我畀番佢哋啫。』」

黃宜弘甚至提出懸紅,要向他豎中指的人站出來,「我說算啦!你公開道歉吧!不管怎樣有損公眾形象。他覺得整件事有點遺憾,自己純粹貪玩。他平日一句粗口也不說。」梁鳳儀1985年加盟香港聯合交易所創立國際事務部,準備為翌年港交所開幕作準備,黃宜弘則是第一副主席。

她第一天上班就遇上「IQ博士」,「他衣着很怪,花花綠綠的格子襯衣;頭髮很蓬鬆,就像英國御林軍,還留了貓王的『的水』,夏日炎炎穿一對boots。以我的藝術眼光,暈咁滯!不過,他很謙虛,說別叫他Dr. Wong,叫他Philip。」她建議黃宜弘穿Bally皮鞋,要像個銀行家。

幾天後天橋相遇,「IQ博士」一拐一拐走近,梁鳳儀不禁問:「Dr. Wong,做咩行路趷趷吓?係咪屈親隻腳?」原來,他走勻九龍、香港找Bally皮鞋,就是找不到11號半來買,結果勉強穿10號鞋,於是成了跛腳金融才俊。他沒對梁鳳儀的建議一笑置之,而是四處張羅迎合,皆因她是他的「山吹老師」。

上庭認住賊人樣貌

梁鳳儀當時也頗有名氣,是財經小說作家、公關公司顧問,前夫是何文匯教授。她和黃宜弘的感情因打劫案而昇華,梁鳳儀被兩名蒙面賊人入屋搜掠,更被拍下衣衫不整的相片勒索。「Philip聽後哭了起來,我覺得好笑問道:『你喊咩啫,又唔係打劫你!』」

黃宜弘正色道:「如果我係愛一個女人,而無能力保護佢,我係無資格愛佢!」案發時他在外國公幹,愧疚令意中人飽受苦難。「捉到賊後,他喜極抱住我:『你快啲打畀文匯,佢一定好擔心你!』我和何文匯雖已離婚但關係很好,我好感動一個男人在追我時,還提醒我通知前夫。」

到兩個賊人上庭時,黃宜弘堅拒讓她旁聽,不想再給她留下陰影和仇恨,「我問他:『咁你又審咁多日去足咁多日?』佢話:『我點同,我呢一世都要記住佢哋個樣,以後一埋身就知要保護你。」後來,他們一起經歷聯交所的開幕和全電腦股票交易的新里程。

黃宜弘是福建人,父親黃克立是商人,曾任台中市市長,作為官宦子弟的黃宜弘卻愛惜下屬,有一回引來火爆的梁鳳儀不滿:「一天開會到晚上7點多,忙到不可開交,他突然來電:『7點幾未開完會,肯定收好夜啦!你打電話畀司機,叫佢食嘢先,唔好餓親!』」關心司機肚皮更甚於太太,不發火才怪。

梁鳳儀是黃宜弘第二任太太,他刻意製造機會改善她和3個繼子的關係,「我嫁給他時,三兄弟分別十幾二十歲,小兒子要我給他買東西,他說:『爹哋一定會話無,你鍾意買就自己問媽咪。』但他要求我保守這個秘密。30年後我告訴Philip,他說:『我知啊!係我叫佢哋咁同你講。』」

小兒子2006年結婚,翌日全家飛赴上海開家庭會議,除了交代遺產分配外,梁鳳儀也由auntie變成媽咪。「『你哋認識梁鳳儀咁多年,人哋貢獻咗20年畀你哋,你哋決定應唔應該改口叫媽咪。當初結婚,我只要求你哋尊重佢同我嘅決定,鍾唔鍾意係你哋同佢之間嘅事!』」

黃宜弘愛梁鳳儀、愛酒、愛古典音樂……1998至2012年間擔任立法會議員,公然在座位上睡覺,又很少提問或質詢,被譽為立法會「四大懶蟲」之一,不禁令人覺得從功能組別進身立法會的他,根本不享受議員的角色,畢竟立法會一定不及高爾夫球場揮桿、摸酒杯底好玩。

梁鳳儀回憶道:「佢講過:『我循商界競選得議席,毋須像一般民選議員,需要提升傳媒曝光率、增加知名度,以對選舉有利。我覺得立法會外同各派議員私下商量,更坦誠相向、求同存異,比起立法會內互相爭議,更易達到成效,也節省開會時間。』」的確,黃宜弘是求快、求效果的人,他在2012年就向時任立法會主席曾鈺成提出「剪布」,不希望會議一而再地拉布下去。

發起募捐助楊傳廣

梁鳳儀透露亡夫是運動健將,說得出的球類都識,當年蛙泳成績足以參加港隊選拔賽,「他和3個兒子是木球會四人游泳接力賽的紀錄保持者。」她自豪地說。

黃宜弘年輕時赴美國留學,學歷包括工程學博士和法律博士,後來還引起過學歷風波。梁鳳儀提到鮮人為知的趣事,「當年UCLA(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曾給他獎學金,條件是代表大學參加全美大學體育協會(NCAA)的游泳賽,但遭他一口拒絕。」要是他當年參加大學游泳訓練和比賽,說不定成為男版何詩蓓。

他在UCLA還幫過十項全能好手楊傳廣幾個大忙,「楊傳廣是代表台灣的獎學金學生,但晚上想溜出去拍拖,於是要Philip睡他床上頂包。他後來生活費不夠,要在中國餐廳洗大餅,Philip知悉後說:『民族英雄點可以洗大餅?外號中國國寶、民族英雄,點可以洗碗碟!』」

結果,黃宜弘在校園發起募捐,自己捐錢之餘,更呼籲中國同學仔一起捐,「結果,所得善款足夠楊傳廣4年的生活費外,還有餘款買一輛『錢七』。」梁鳳儀回憶說。黃宜弘江湖救急助楊傳廣甚有娛樂性,記者擔心Philip酒後或為博紅顏一笑故意誇張了,於是上網找資料,果然找到名家認證。

英語水平勝張五常

港產經濟學家張五常在分享學英文趣事中,曾寫道:「1959年9月進入洛杉磯加州大學作本科生……我被安排在(英文)成績最差的一班……坐在我旁邊的是後來有亞洲鐵人之稱的楊傳廣。很多年後我才知道,今天在香港的黃宜弘當時是楊傳廣的好朋友,也是同期的。但英語班上不見黃宜弘,反映Philip當年的英語水平比我高。」

由此可見,黃宜弘的確跟楊傳廣十分老友,也證明他的確是UCLA的學生。至於,有沒有籌款解決對方的生活費問題,恐怕要有份捐助的舊生來證明……

 

 

撰文:吳雄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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