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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18日

林艷虹 訪談錄

口琴「世一」何卓彥與眾同樂

香港當音樂家難,能夠受國際認可,又關心基層、積極落區回饋社會的屈指可數。

何卓彥(CY Leo)一出世就接觸口琴,6歲隨名師學習,10歲在國際音樂舞台嶄露頭角,至今已累積了共17項國際口琴賽事冠軍,成為口琴「世一」。

成名早但不驕縱,近年他積極進修音樂,創作不同曲風,鑽研口琴無限可能性,並踴躍與音樂人、藝術文化機構合作演出、拍片、錄製節目,落區教小朋友吹口琴等,務必讓更多人認識和欣賞這種樂器。

世界第一可以好親民,在任何環境下吹出自己風格。

訪問約在一間咖啡店進行,Leo揹着黑色背囊,在一名公關人員陪同下現身,對於拍照有求必應,記者請他露兩手,他二話不說,拿起手上口琴,即席演奏坂本龍一作品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悠揚悅耳,動人心弦,讓現場的人都不期然停下手上工作,靜心欣賞。

「這是我其中一首喜愛的音樂作品,花了不少時間編曲,由鋼琴改為純口琴版本。」

口琴是大眾容易接觸的樂器,體積細,方便攜帶,Leo經常隨身帶着口琴。「無論上雪山、坐火車或搭渡輪,我都吹奏過。而且音量適中,我在酒店練琴,從未被人投訴過。」

雪山演奏被嫌棄

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Leo喜歡與人jam歌多於個人solo。閒時他和友人行山,習慣邊行山邊吹兩嘴,試過在鳳凰山山頂,吹奏原創音樂。最特別一次在瑞士演出後和口琴四重奏隊友登上著名的少女峰,拍攝音樂影片。

「零度以下吹奏BumblebeeFlight of the Bumblebee),勁多音,無戴手襪,雙手極冰冷。」

「現場超多遊客,我們只演出一分鐘,他們(遊客)已經勁躁底,有個外國女人叫『唔好阻住影相』,哈哈哈。」提起被嫌棄經歷,他覺得十分有趣。

記者好奇,手機在極低溫環境會自動關機,那麼口琴會否受冷空氣影響?

Leo回應:「近年迷上單板滑雪,曾一邊玩snowboard,一邊吹口琴,發現價錢便宜一點的,像藍調10孔口琴,即約翰連儂也會吹的款式,雖然結構無咁精細,帶上雪山吹奏效果完全無問題。反而昂貴口琴,天氣凍會影響內部結構,出來的聲音有差異。」

他亦曾在尖沙咀往中環的渡輪上吹口琴:「通常訪問影相才會在船上演奏,自己很少這樣做,始終太惹人注目。當然海邊玩樂器很有feel,但風太大會難以集中。最簡單是到公園練習,環境較舒服。」

回想大學時,Leo帶着一把口琴去東歐流浪,體驗街頭賣藝生活,在異地遇上不少知音人。「每天busking,拿擴音器和口琴表演,東歐人很支持,搵到食,夠我應付三餐。」

曾接受單車習訓

成長於一個熱愛音樂的家庭,Leo父親何百昌醫生是知名的口琴手,於八十年代與英皇書院校友組成口琴樂隊「英皇口琴五重奏」,也是香港口琴協會創辦人。

「我出世才幾個月,仍着住尿片,阿爸就將口琴遞到我手上影相,哈哈。」Leo和哥哥、弟弟都有跟爸爸學口琴。

除了音樂,何爸爸也是單車發燒友,一心想培育孩子成為專業單車手。「所以小時候,我們三兄弟一星期練足7天單車,加入車隊每晚集訓3小時,又要返學。音樂反而沒那麼嚴謹,只當一個興趣同步進行。」

6歲時Leo正式跟爸爸學口琴,可是爸爸要求高,而他比較硬頸。「太多爭吵,他教唔落去。」後來他獲香港音樂大師李尚澄啟蒙,再得日本大師和谷泰扶指導,漸漸登上國際音樂舞台。

「8歲開始參加口琴比賽,不覺得有壓力,反而踩單車超大壓力,到中學時覺得太累,哥哥說不再踩單車,我和弟弟跟着罷踩。記得前隊友是著名單車手梁峻榮,他贏過世界室內賽冠軍。後來我轉打曲棍球,成了生活興趣。」

 

落18區教小朋友

Leo的天賦展現在口琴上,10歲在亞太口琴節贏得第一個口琴獨奏國際獎項,19歲時總共獲得17項國際殊榮,包括2009和2013年世界口琴節半音階口琴獨奏青年及指定曲目組別冠軍。

「比賽前每日練10小時,為期3個月,如果將運動和口琴比較,練口琴絕對不辛苦,有時和朋友一起練,變得好玩,賽後會休息兩三個月再重新練習。」

更重要的是,從小到大,無論是比賽抑或表演,他很少緊張。「這是我選擇當表演者的原因,可能我是獅子座(8月7日生日),我發現很多表演者都是獅子座。記得上紅館表演是零緊張,因為距離觀眾遠,空間夠大。」

真正令他感受壓力的演出,反而是細小環境。「試過在大約100呎的房間,裏面全是重要人物,例如是國際著名口琴大師,就有機會怯,但絕少出現這個情況。」

他曾獲邀出席私人演出,酬勞相當高,場內觀眾僅10人,都是有錢人。「他們選了我原創的音樂,反而更加驚,不知對方是否喜歡,唯有扮鎮定,冷靜抽離思考自己緊張會有什麼動作,慢慢放鬆,例如手不能震、說話慢一點,雖然有點壓力,一開始演奏便專注起來,最後反應非常好。」

當然他的聽眾不限於有錢人,他尤其希望把音樂帶入基層,將口琴普及化。「幾年前參與社區文化大使計劃,走到全港18區的商場或公園演出,教小朋友吹口琴,最深刻的是氣氛熱烈,小朋友很快變成fans,說要跟哥哥(他)一齊影相!」

現時Leo家中有百多個口琴,散布屋內每個角落。「人生第一個口琴是Hohner Super Chromonica 270型號12孔半音階口琴,用了6年。當年約九百多元,現已千多元。如果想認真學和比賽,入門級口琴需1000元,純粹當作興趣的,二三百元也有。」

他最昂貴的口琴價值5萬元,訪問當天帶來的16孔Cremona口琴也要3萬元,是日本造琴師相贈。

「口琴分為12孔、14孔和16孔的款式,揀口琴好像揀魔杖,我花很長時間才搵到這個口琴,它由木造,同時含有銀的部分,兩種材料影響吹出來的音色,木質溫和,銀較elegant,似我的性格,已用了三四年。」

他常用的口琴主要有4個,每次訓練、演出或錄音便帶兩個口琴傍身。「視乎音樂性質,有時演奏姜濤的歌,有時錄爵士結他手包以正的歌,均需使用不同款式口琴。」

目前他集中表演和創作,平均每日練習三四小時。「一直有和爸爸、弟弟練習,大家珍惜一起演出機會。而且爸爸的意見都很critical,推動我進步。」

他形容搞純音樂,恍如跑馬拉松。「每天都掙扎怎樣行下一步,很多人會放棄,我經常出現這個念頭,譬如疫情之下沒有演出,很容易失業。要維持那團火靠自己調整心態,放遠目光。」

Leo也常與本地流行音樂界合作,曾為多名歌手如林憶蓮、盧冠庭、李克勤等伴奏,而最難忘的是艾粒演唱會。「少爺占主動找我演出,當時我演奏了比較接近古典音樂、Sarasate的《流浪者之歌》,這是流行音樂會比較少會演出的樂曲,他們給我百分百信任和尊重,讓我覺得小眾純音樂被主流觀眾接受。」

他回想有一次在紐約遇見口琴前輩William Galison,閒談間對方提及知道Leo落力推動口琴藝術發展。「受到他的留意和對我的認同,成為繼續堅持玩音樂的原因。」

近年他常聽K Pop和modern jazz,又在紐約修讀爵士樂碩士課程、創作前衞音樂。「經過沉澱,回港思路更清晰,未來希望創作pop音樂,加入jazz元素。如果有演出機會,我希望四成是唱歌,六成吹口琴,全部自己作品,是我的目標。」

撰文:林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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