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5日
七十年代Send in the Clowns是流行榜上金曲時,每天扭開收音機就聽得到,但是它的調子不似其他Top 20榜上流行曲那樣琅琅上口,由The Hollies、The Beach Boys、Herman's Hermits那些樂隊主唱的那種,音調韻律活潑和諧、中間有重複又重複的和唱。同時它的歌詞也跟其他流行曲有別,由題目至內容,均有點隱晦,非常另類,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首情歌。之後幾十年裏,差不多每隔一段日子,就會聽到某位歌手,什麼類型的都有,平常唱爵士的,或者美國歌廳音樂、搖滾、怨曲的……都會選擇再次演繹這首Stephen Sondheim唯一的流行曲。最早唱紅這首歌的茱迪哥連斯和法蘭仙納杜拉之後,跟着印象深刻的版本是英國爵士歌手Cleo Laine灌錄的,她的版本比較茱迪哥連斯的更有原作音樂劇味道。另一個英國歌手Shirley Bassey也唱過Send in the Clowns,因為Bassey獨特的唱腔,令它有種占士邦電影「金手指」主題曲的風格。其他美國歌手如我深愛的Sarah Vaughan、芭芭拉史翠珊,和不少爵士歌手如Mel Tormé、Johnny Hartman、Dianne Reeves等灌錄的版本,都極能帶出曲中那種情歸何處的憂傷。新一代的歌手繼續選擇這首老歌,Grace Jones的演繹絕不合我胃口,但新派美國爵士歌廳歌手Karrin Allyson的版本,則比茱迪哥連斯或者芭芭拉史翠珊,毫不遜色。
幾十年下來,Send in the Clowns可說是意料之外的長青情歌,與傳統的、永遠有新一輩歌手選擇灌唱的Gershwin、Porter長青情歌,譬如What is This Thing Called Love、I Get A Kick Out of You、Love is Here to Stay、Love For Sale……之類,一樣陸續有歌手捧場。期間我也開始知道這首歌來自音樂劇A Little Night Music的劇情,雖然始終沒有機會親身在劇院欣賞全套音樂劇。劇情說穿了,不過是那個永不過時的愛情故事,劇中女主角Desiree已屆中年,年輕時無視男主角對她的愛意,結果半生兜兜轉轉後,發現當年被她拒絕的男人才是她的真愛,可惜就在她改變主意,希望覆水重收時,男人已經娶了一個比女主角年輕貌美、但不肯與男人有肉體關係的女孩,結果男女主角都愛不得其所,孤獨收場。知道劇情大綱後,Sondheim的歌詞就更容易引起我們共鳴,這種感情的兜轉得失,不管有幸大團圓結局抑或是抱憾終生,誰沒有經歷過呢?任誰來演繹Send in the Clowns,我們聽歌時都心知肚明,曾幾何時,自己不也是另一個Desiree?
「找小丑來」
這首歌的題目,關鍵詞是「小丑」clowns。英文日常慣用語中,不乏源自歷史故事、諺語、文化習俗等。歐洲由中古至都鐸王朝時代,有所謂宮廷小丑clown,即是court jester。這小人物除了要扮小丑,娛樂皇室上下和宮廷貴族外,也是皇帝的近身隨從,負責向皇帝報告大小二道消息,並娛樂軍隊士兵、飼養和打理獵犬及照顧其他皇室員工的日常生活,所以這小丑必須多才多藝,文武雙全。除了政治觸覺要敏銳,最重要有能力解決任何疑難雜症。因此任何冷場,舞台上的、還是真實生活中的,總之有不知如何處理的場合,或當我們面對爛攤子,驚恐如何是好呢,就會說「找小丑來」(send in the clowns),寓意昔日宮廷小丑,有排除萬難的能力,小丑出現,一切就好辦了。當然,英文小丑clown也有愚人的意思,所以歌曲Send in the Clowns的結尾,後悔自己當日錯失真愛、亦怨恨男人不肯重回她懷抱的女主角,會自嘲地說︰不用找了,愚人都在這裏。(Don't bother, they are here.)聞說這首歌是最初排演音樂劇A Little Night Music時,導演Hal Prince臨時提議,加寫一首情歌讓女主角獨唱,Sondheim作曲與填詞,只花了兩天時間。
撰文 : 劉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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