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5日
84歲的日本殿堂級設計師和田惠美離世,許鞍華首次與和田惠美合作的《第一爐香》,孰料亦是和田的謝幕之作。說起和田惠美,必然與黑澤明的《亂》相提並論,她因《亂》而聲名大噪,不只成為首位獲最佳服裝指導的日本人,繼而展開了其不少跨國合作之路……
許鞍華的《第一爐香》來自張愛玲原著,背景是四十年代的香港,華洋雜處的上流階層,和田惠美為各個不同角色設計的戲服,梁太太身上的黑,葛薇龍披着藍和綠,喬琪喬曖昧由白至黑,以色彩來繪畫一個失樂園,華麗而殘酷。
和田惠美最讓人難忘的,正是她的獨到色譜,把戲服當作畫作,繪出自己對戲、對角色的感覺,感觀先行,色彩強烈。她因參與黑澤明的《亂》而聲名鵲起,離世的消息和新聞,差不多必提到她和黑澤明合作的點滴。
勇於嘗試
翻查資料,那年的奧斯卡,《亂》唯一的獎項,正是最佳服裝設計,和田惠美當年穿着一身和服上台,從柯德莉夏萍手上拿了那座小金人。
這齣黑澤明史詩式力作,改編自莎士比亞的《李爾王》,和田惠美學西洋畫出身,這種日西互融的點子,為她開闢出一個新天地。在傳統日本武士年代的灰和藍世界中,和田惠美為它添上了新穎而獨到的色彩,以戲中的武士鶴丸(野村武司飾)為例,她把意大利大師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一幅作品,融入了他的日本和服去。
而鶴丸只是眾多角色其中一位,這就是和田惠美,她曾說黑澤明是完美主義者,對美術、道具、服裝、場景和攝影,一切都一絲不苟。和田曾回憶說,在拍攝《亂》時,每天凌晨4時,全體400名臨時演員便到達片場,等待合適的雲出現,等不到便收工,明天再續;如是者,劇組足足等了一個星期,才等到黑澤明想要的雲彩!
和田說:「現在不可能像黑澤明那樣拍電影了!」這種極其奢侈的工作方式,令《亂》一片資金短缺至半途停工,但和田惠美已經從京都的四家工廠訂購了價值約20萬美元的布料。她跟工廠東主交涉,承諾在一年內支付,最壞打算是,她賣掉自己房子,償還這筆債務,半年後,黑澤明早上6時打電話給她說,找到新資金了,她聽着高興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更令人震驚的是,她為《亂》製作了所有角色近1000套服裝,融合了日本能劇和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女性服裝。她認為,製作既忠實於歷史又具創新性的服裝很困難,然而, 這又是她的動力和挑戰:在每個項目中嘗試新事物!
和田惠美原名和田惠美子,她仍是京都藝術學院三年級生時,認識了劇場導演及NHK電視台監製和田勉,在和田的推動和提供機會下,開始參與舞台的布景和服裝設計,20歲時,她便跟和田勉結為夫婦,在公在私也是她人生轉捩點。
和田惠美因《亂》成名,此後參與了不少國際級製作,比如張藝謀的《英雄》和《十面埋伏》、大島渚遺作《御法度》、英國名導彼得格連納韋(Peter Greenaway)的《枕邊禁書》(The Pillow Book)等,共通點是,這批名導對影像和視覺元素都有獨一無二的要求。
例如,她為《英雄》染了50多種紅色和14種灰色,若在北京找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就會從英國和日本找。在戲中,張曼玉和章子怡的對打,她甚至說服張藝謀,讓落葉由金色逐漸變成紅色,以配合女演員的紅色戲服。她何嘗不是一位完美主義者!
追求完美
她的創作靈感很多樣化,大部分來自她的經歷和回憶。她曾說:「自己在京都長大,佛像、木柱、樹木的紋理、庭園的石頭、京都的竹子,都是靈感來源!」她的思緒會從京都名剎三十三間堂,跳到在羅馬看過的紫藤花。吸引她的事物、形狀和顏色,通通成了她的養份。
她的工作讓她接觸國際上頂尖藝術家,常周遊列國,然而,她的設計基礎仍來自日本,尤其是家鄉京都的風格。華麗、優雅和隆重,無論是歌劇、電影或舞台劇,她最重視服裝材料的質感。
為了達到要求,她經常自己製作材料,甚至透過添加或刪除某些元素來進行調整,去除某些顏色以創造符合自己口味的元素。這也說明了,為何她的質料和色調,是如此與眾不同。
她的出類拔萃來自於不斷創新,嘗試新的東西。「我從我覺得有吸引力的東西開始,並以這種方式創造我自己的世界。」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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