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3日
我又搬家了。算是試過鄉居生活,前後14個月,但是城市人始終不習慣遠離市區塵囂。
自從解鎖後,一個星期依靠英國火車服務來往倫敦幾次,發現長此下去不是辦法,代價高昂之外,交通往來相當費時失事。特別是我住的小村沒有火車站,要坐火車的話,就要駕車往較大的鄰村Tadworth。英國火車站不似美國的常有「先泊車後上車」(Park & Ride),Tadworth車站附近的合法停車位只准泊兩個小時,我去倫敦的話,永遠是朝去晚返,因而曾經收過一張「牛肉乾」。70英鎊的違例泊車罰款,如果3天內付款可以打折,但仍然要30英鎊。
火車服務不濟
前首相戴卓爾夫人於1979年把各公共事業逐步私有化,包括鐵路與火車營運,可惜今日英國多家私營交通運輸公司都不濟事,鐵路服務乏善可陳,比較法國公營的SNCF,服務質素、覆蓋網絡和性價比,均有天淵之別。有些線路經常誤點,經營Tadworth往倫敦線的Southern Railway,時常無故取消班次,而且車廂殘舊,廢紙箱滿了也沒有人清理。聞說疫症之前這線路的服務水準還算可靠的,今時今日,一切不應該發生的壞消息都歸咎於疫症,要不然就是脫歐。從離開家門到抵達倫敦市中心,假設去皇家藝術學院(RA)或者南岸藝術中心,起碼個半小時,這還是單程而已,回程所需時間可能一樣,但是晚上的鄉村火車站沒有人跡,附近的幾家店舖如酒吧、炸魚薯條店、小超市方便店、乾洗店……早已關門。暗黃的街燈下,從Tadworth車站步行到沒有時間限制的安全泊車地方,是我最心驚膽戰的5、6分鐘。
細想一下,我問自己搬家是否必然的抉擇呢?從倫敦搬來薩里郡情有可原,既然與我共處一室的姪女決定獨立,我不可能不成全年輕人的願望。當時倫敦封鎖全城,留在倫敦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況且9月時分,小村風景宜人,身處英國的傑出大自然美景區(Area of Outstanding Natural Beauty)中,加上租金比倫敦便宜,覺得搬到鄉間是個合理選擇,現在決定離開,搬返倫敦,就不敢肯定是對還是錯。人生就是這樣,不知道後果如何,仍然要做決定,而所謂後果,短期間誰又說得準呢。
下定決心搬家後,幾乎馬上開始懷念這種與大自然為伴的日子。鄉居一年間,其實學會很多,也見識不少新事物,譬如各處小鎮的藝術中心、畫廊。去完劍橋郡Fulbourn村的社區藝術中心,看威爾斯著名詩人Dylan Thomas的名作Under Milk Wood,才知道只有幾千居民的一個小鄉村,也不缺欣賞藝術的知音者,社區會堂也可以吸引到造詣極高、曾經以Under Milk Wood一個劇目環遊世界演出的著名演員兼導演Guy Masterson前來。15英鎊的票價,坐的當然是鐵皮摺椅,但是表演質素和劇目製作,比較前座收費每每過百英鎊一票的West End劇院,毫不遜色。
以前從來沒有聽過有Cookham村和那個生於斯、死於斯的畫家Stanley Spencer,還有特別紀念這個藝術家、由教堂改建的畫廊。如果不曾搬來這小村,又怎會有這些經驗?還有呢,第一次見出入民居的狐狸,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不光是麻雀的各種飛鳥,我家窗外樹枝上常見的,是橙紅色胸口的知更鳥,體積比麻雀更細小。
人住在鄉下,對四季氣候變化特別敏感。我家鄰居花園裏有一棵老桑樹,冬天幾個月都只見光禿禿的樹幹和幾丫樹枝,然後6、7月,大樹突然好像一夜間長滿樹葉。早上起來,鄰居花園上的天空不見了一半,因為被那棵綠油油、長滿大塊大塊樹葉的老桑樹遮蓋了。
撰文 : 劉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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