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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15日

余家強 如沐春風

万刀甲出頭 方力申

筆者結識方力申(Alex)20年,第一次聽他自述「万刀甲」這綽號淵源:「今時今日聽落幾有型,似RPG遊戲角色。本意,應該屬於攻擊性。如果你Google,會有hater(網絡上散播仇恨者)自認發明人。在我初入行便流傳,『万刀甲』即是斬『方力申』的頭,諷刺我不會有出頭天。我當成鼓勵,我真要『出力』才『出頭』。」

少年子弟江湖老。至今,受慣千刀万剮、万箭穿心,勝在已經披上盔甲。

「為什麼討厭我呢?」Alex繼續解釋:「看看今屆奧運就明白,對運動員何等崇拜。近年香港體育風氣普及,大家運動多了,知道難度,何況專業運動員劇烈訓練、犧牲玩樂時間?於是更加尊重;反過來,亦會更加覺得方力申你怎麼不珍惜機會再創佳績呢?怎麼要入娛樂圈呢?我退役仍去南華會練水,對面中學的學生嗌過來:『方力申你食屎啦!』」

「游泳的fans想我做回運動員,唱歌的fans無所謂。我話,你說支持我,我最擅長哪種泳式你知不知?答不出,原來,大部分人都不知,意見只不過衝口而出,我聽得邊個?」

萬事起頭難

由東京奧運重新認識方力申。港隊去爭奪殊榮,賽完即火速返港;他去採訪,stay behind至9月,自嘲:「運動員嚴格,我這種撈散工啫。我留下尚有少少其他工作,之後落大阪吃喝玩樂,因為朋友在那邊做酒店,本來還想落福岡,但我見網上留言由羨慕我有得去日本,漸漸變妒忌,我驚會惡化成怨念,我算一算還是提早回程好了。」再一次,方力申在意輿論。其實,輿論今次盛讚方力申專業,尤其在大台鶴立雞群。

「預備就是預備心態,事隔2008年北京奧運了。我們人手不多,腳架都要一齊孭,無固定食飯時間,頭14天旅遊氣泡,不准入餐廳,要買便利店踎街邊食。行家呻辛苦,我話:『方力申平時20個記者訪問他,現在他是20個記者之一去訪問運動員。香港精神,一係做一係唔做,做就唔好怨。』」

換他訪問張家朗,識英雄重英雄,一定不會犯陳約臨式低級錯誤。方力申說:「你識我咁耐,知道我不勇於表現自己,我是少做少錯那種人。根本,我唔叻突圍而出去扑咪。

「今次非常複雜。香港這麼細地方有5間電視台去,中國這麼大也只CCTV。所以行家互相遷就,避免運動員咁攰講5次,要拍就一齊拍。遇上游泳項目,大家尊重我熟悉,總自動供『頭bite』我發問先,有時問得長了,同事會篤篤我──傳媒老闆愛聽見夥計有出聲,到時到候要讓給其他行家。我覺得又學到嘢。」

萬般皆下品

提起游泳,Alex眉飛色舞戥師妹何詩蓓兩面銀牌高興,毫無妒意,還大談ISL(International Swimming League)新賽制如何五花八門倍添觀賞性,帶挈泳手增加收入。他依然關注門路……

只是,目擊何詩蓓衝線剎那,真沒一絲後悔自己退役太早嗎?「有。有諗過游多幾年。」方力申深呼吸道:「尤其見她去美國讀大學,身形由中碼變大碼,判若兩人,進步神速。」

對,總要答案,正如上文是時候開估:「我擅長背泳,還有400米四式,紀錄保持了20年。21年前,即是我入大學前夕。我於最fit狀態下入HKU入娛樂圈,放棄了運動員生涯。有時我都諗,如果我像何詩蓓,在大學氛圍說不定還可以再闖高峰呢。」

「但任我衝,頂多衝擊到亞運獎牌,奧運決賽或世界前八並不可能,當年泳隊師兄師姐在大學提升的例子亦少。另一邊,有一份終身職業等着我,還有一道太平門,游水只能當興趣。」別弄錯,方力申口中的終身職業,指娛樂圈;港大BBA是太平門。「我父母都沒讀過大學,當然想我讀。爸爸說,入不到HKU就去美國,連娛樂圈也別進,像套餐。這樣組合才穩陣。」

抉擇無錯嗎?「你見我20年後仍做緊藝人,抉擇應該無錯吧。」

誰料萬般皆下品,圈中眾多豬肉獎加起來,終不及一面奧運獎牌?「這問題要拆得很細來答。在香港,是的。但你聽過,在中國,只金牌值錢,攞奧運銀牌去了做擦背。娛樂圈獎項也重要,格林美、奧斯卡重不重要?國際性就重要。體壇和樂壇本地獎項我攞過……盡咗努力先講啦。」

方力申夠努力嗎?「刀出頭」嗎?

「我改變自己乜都肯做。以前乜都唔敢試,因為運動員標準set得高──嗯我這才叫識游水,那怎叫識演戲呢?唱歌唱至什麼水平才配稱歌手呢?我20年前達不到standard便不敢出聲,於是被誤會我串,愈發惹haters罵。殊不知娛樂圈既不斷需要新臉孔,誰會完全裝備好才入行呢?我那年代更加無,拍過吓雜誌model、中五畢業,膽粗粗就做。」

當成熟,光陰卻已催人。仍關奧運事,大台某主持大概肉麻當有趣,臨場竟問划艇選手洪詠甄:「鍾意聽坤哥(吳業坤)抑或方力申的歌?」洪詠甄說:「我無聽中文歌。」

情何以堪?

「如果針對我,根本正常,世界有代溝嘛。年輕人由細個聽我歌長大,到不識我,必然定律。如果針對全部中文歌,不可能,你睇MIRROR幾紅。」這天先到海港城整頭髮再過來拍照,適逢MIRROR在商場搞活動,人山人海,連他也想過去瞧瞧熱鬧。聊起,Alex像個途人,一片赤子之心。「香港人支持香港演藝界是好事,難道次次讓韓星逼爆玻璃嗎?

「所以我話乜都做。《開心大綜藝》搞gag,我對上一次類似經驗已屬主持《美女廚房》(2006年)。」他甚至擔任鍾培生和林作拳賽司儀。「有本書教:人家問你做不做,你一定揀做。人家搵得你,起碼他認為你做得來,應承咗先,邊學邊做。」

萬紫千紅裏

最多人搵他的,20年來,還是XX青年大使。

這陷入兩大迷思:一、既已入行20年,方力申怎一直代表年輕人?二、世間恐沒比做正氣專業戶更惡頂的了。

關於一,Alex說:「我從不敢代表任何人,但我仍覺得自己心境年輕。」對,反映在他對答戇直如初。然後引申到二:「我天生鴨仔腳(扁平足),游水無問題,跑步就差,但我有段時間專練長跑,挑戰限制。我做過百幾個大使,與無數慈善團體合作,運動員素質訓練我服從紀律、不怕輸和感恩,我去幫別人,等如別人幫我更腳踏實地。」

「你笑我扮?兩年前,我重拾 放低了15年的游泳,再練水一年半,游出環島游,籌得1000萬元善款,一蚊沒落我袋──你扮畀我睇?2014年,我第一次做策展人,邀請行內朋友捐出作品拍賣,我問曾志偉:『怎麼咁難?不是一呼就百應嗎?』志偉哥說:『慈善才難,人家以為你沽名釣譽。唯有持之以恒,持之以恒到一個地步,總無得呃的。』所以我還是會做下去。」

「我形象如此,並非換件皮褸就變野性謝霆鋒──這問題,你20年前問過了。」Alex眼神依舊那麼率真。

同樣20年問題。筆者無厘頭由問一個大學year one生幾時結婚,問到三字頭適婚年齡,問到眼前方力申四十初度,莫非已抱定不婚主義?「我想結婚的。我4年無拍拖(指與鄧麗欣分手),散拖都無。」咁記得?「因為你們成日提住。同事就知,有工作沒工作我永遠把時間表排得密麻麻,令自己很忙,可以不需要伴侶。我在如此狀態仍想結婚,可見我真具誠意。」

 

方力申家庭觀念濃厚,一直與父母同住。「香港樓價貴,有好有唔好,好在關係必定close。老人家年紀大,輪到我叮嚀他們,少吃甜免糖尿,少吃肉免痛風。」

父親方毓仁開畫廊,現主要由做律師的Alex弟弟方圓明幫忙打理。方力申3年前創辦游泳學校,他喜孜孜告訴筆者:「從日本回來,會計通知,捱過疫情,首見收支平衡了。我聘請泳隊師弟師妹,主要教小朋友,又申請section 88慈善牌照,協助低收入家庭通過游泳建立自信。」

談游泳,計劃多多,與剛才談演藝兩個樣子。方力申苦笑說:「係囉,疫情令我演藝收入減七成。體育事業有目標,愈勤力愈接近目標;娛樂圈則被動,連目標都比較飄忽,並非人人像四大天王紅足幾十年。以前我追趕前輩,現在換我被追趕甚至追過了,慢慢會感到順應自然,只可做回自己,為喜歡自己的人努力,獲共鳴,便足夠。」

 

 

方力申(Alex)小檔案

出生地點:香港

出生日期:1980年2月26日

工作:運動家、游泳學校創辦人、策展人、歌手、演員、主持、司儀

重要獎項:2001年IFPI最暢銷新人大獎、2014年十大傑出青年

代表作:曾擁9項香港游泳紀錄、歌曲《好心好報》、電影《獨家試愛》、公益活動大使(超過100項)、旅遊發展局成員

家庭狀況:未婚,與父母同住

 

後記

後浪當然包括姜濤。海港城驚鴻一瞥後,原來在方力申於《信報》訪問期間,姜濤疲倦暈倒。訪問完畢,方力申、筆者和拍攝同事圍看手機新聞,我們都像「鏡粉」。

方力申想到是:「我哪及他咁忙?」

筆者想到是Alex公益活動宣傳片常聞的那開場白:「運動有益身心……」鍛煉身體果然重要。

同事一語中的:「天時暑熱穿大褸,怎不焗暈?」

世界愈來愈難明白。

 

撰文 : 余家強

[email protected]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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