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9日
日裔美籍氣象學家真鍋淑郎本周榮獲諾貝爾物理學獎,在日本獲廣泛注意。一如以往,日本傳媒機構紛紛參加真鍋淑郎所屬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並詢問他對日美兩國比較等等,言下之意,是想他對日本美言幾句,好讓東瀛的普羅大眾高興一下。
辛辣回應
出乎日本傳媒意料之外,這名90歲的老伯伯回應記者提問時,對自己故鄉居然只有辛辣的說話。
「日本是一個着重和諧的社會,任何人做事都要時刻顧及其他人的感受。相比之下,在美國我做什麼事也不用顧及他人觀感,這是很重要的。如我這般的學者,做研究時無界限,資源也充沛,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我不能在強調和諧的地方生存,所以從來沒有想過要回日本呢。」(筆者翻譯)
老先生的這番話言簡意賅,而其大意也與筆者以前在英美遇到的日本教授相若。在凡事講求「讀空氣」(意思即「察顏觀色」)和「我慢」(意思即按捺感情或感受)的社會,又怎會容得下任意妄為、唯我獨尊的知識分子?
真鍋淑郎在1958年以28歲之齡去到美國,之後入籍,屈指一算,人生90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美國度過。日本傳媒不防老先生的率直之言,唯有將他的說話吞下肚子後不再張揚,之後有轉載他訪問的,只有一些八卦雜誌的網站而已。
與在日本大學執教鞭的朋友R分享真鍋老先生的一番話,在美國長大的R感概地說:「他的話沒錯,但重點是如他所說『如自己般的學者』,才能享受美國式的自由!沒有真鍋般的傑出才華,所見所感,必定不一樣。」
R續說:「如他這般的學者選擇離開日本,是日本社會的損失,但可惜我們的政客卻沒有幾人明白做研究的初心是如真鍋所說,來自自己的好奇。安倍晉三上任之後將研究預算與所謂國益掛勾,將基礎研究空間趕盡殺絕;當年真鍋研究全球溫暖化,有什麼國益可言?我們學校天天都要教授處理瑣碎行政事務,犧牲的結果都是寶貴研究時間。」
也許是因為日本傳媒沒有大肆宣傳真鍋的辛辣言論,新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隨即在社交網站發文恭賀,內文提到自己看見真鍋獲獎,令他對日本人這身份深感自豪,結果被網民恥笑他不讀書,與其要做攝石人自吹自擂,倒不如反省一下為何日本人要離鄉別井以尋求更好的研究環境。讀着日本網民嘲笑岸田文雄的留言,不禁感到日本社會其實也很成熟:比起某國的小粉紅們,可能已四出騷擾真鍋老先生,指罵他數典忘祖,置他的學術成就於不顧。何謂進步,令人深思。
撰文 : 香睿剛
(編者按:香睿剛最新著作《笑看東瀛2》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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