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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5日

占飛 忽然文化

新一代孩子 活力倒退

幾個月前,內地改革教育制度,實行「雙減」政策,禁止補習,減少考試,考試結果不排名、不公布。小學一、二年級學生毋須做家課,不進行紙筆考試。高年級學生的作業時間,規定只可60至90分鐘。學童每天只可玩一小時電玩。此等措施會否和應否也在香港實行?若果實行,本地莘莘學子幸甚矣!

人類有信史以來,一直只有少數權貴家庭的孩子受精英教育。現代學校教育只有百多年歷史,二戰後經濟發達國家和地區才有普及和義務教育,可惜,一直為人詬病。在西方,主要是批評家長將學生管迫得太緊太死,學校則挫折孩子的創造力及令孩子難以享受學習的樂趣。學校最成功之處是訓練出馴服的公民,代價則是剝奪了孩子從遊戲中學習的自由和機會。

街頭智慧

演化學家指出,所有哺乳類動物幼年時最重要的活動是玩。德國動物學家卡爾古魯斯(Karl Groos)在《動物的遊戲》(The Play of Animals, 1898)中指出:動物從遊戲中學習成年後所需的技能和應付危機的能力。此所以幼獅、幼虎等肉食動物以追捕、用尖牙利爪互搏為戲,學習成年後捕獵為生。草食動物如幼鹿、幼馬等,則以追逐為戲,學習長大後逃避獅虎的獵殺。

古魯斯其後在《人類的遊戲》(The Play of Man, 1901)中指出:初民亦如是。男孩的遊戲大多是打鬥、追逐、爬樹及體育競技等;女孩的遊戲則是採花摘果子、栽種植物、飼養家畜、編織、煮飯仔等等,準備長大後持家,因初民大多是獵拾族(hunter-gatherers)也!

演化學家認為:人類既是動物,最佳的學習方法跟動物沒有分別,其一是觀察及模仿成人的行為,從嘗試——失敗中學各種技能。最有效率的學習方法至今仍是一對一的師徒制,而不是學校的班級制。此所以資優孩子和天才兒童,大多無法適應學校教育。13歲已讀德國哲學家康德著作的愛因斯坦,自小已極之討厭學校教育,因而學業成績欠佳。他的數學和物理知識都是自學得來的。

其次從遊戲中學習,尤其是與同輩遊戲,即所謂social play,可以學到如何跟別人相處、尊重別人,怎樣和他人合作,怎樣調停爭端、受欺負時如何應對、怎樣處理不快的情緒,如何面對失敗、挫折……等等「社交技能」(social skills)。人類學家發現,「落後」民族的孩子,整天都玩耍,唱歌、跳舞。孩子自會發明一些遊戲娛樂自己,如跳繩、跳飛機、猜拳、捉迷藏……等等。沒有手機、沒有電子遊戲可玩,正好給孩子主動的發揮想像力,而不是被動的打怪獸。

工業革命開始時,窮人的孩子大多當童工。1900年後,許多國家已禁止僱用童工,兒童及少年的遊戲時間大增,得以健康成長。在五十至七十年代的香港,經濟尚未起飛,父母工作時間長,無暇照顧兒女,窮家的孩子——尤其住在公屋及舊區的孩子——有空即離家往街跑,從而學懂不少「街頭智慧」。到經濟起飛,家長害怕孩子出事,要他們留在家裏,學校全日上課,課餘還要補習、上課外學習班,少了許多跟同輩玩的時間。是以1980年後出生的世代,「社交技能」遠遠及不上老一輩——用廣東話說,就是「唔識做人」——皆因缺乏了跟同輩玩的學習機會。

自我中心

波士頓學院教授彼德格雷(Peter Gray)在《自由學習》(Free to Learn, 2013)中指出,從1970年開始,美國的學校和中產家長霸佔孩童的時間愈來愈多,孩童每天空閒、自主的時間愈來愈少,跟同輩玩的機會隨之而大減,新一代變得自我中心,情緒低落、焦慮和抑鬱的個案愈來愈多。到二十一世紀,15至24歲青少年的自殺率,比起五十年代,上升了一倍有多。15歲以下孩童的自殺率更增加了三倍。手機的一代因遭受霸凌而自殺或自殘的個案,時有所聞,是往日難以想像的。

2011年,韓裔心理學家金慶熙在Creativity Research Journal發表的調查報告《創造力危機》(The Creativity Crisis)中指出,新一代孩子比起上幾輩孩子「表達情緒少了,活力少了,說話少了,亦少了幽默感和想像力,不再別具一格、少了生氣和激情,少了獨特觀點,難以將表面無關的事情聯繫起來,綜合能力下降以及從不同的角度看問題少了。」豈不悲乎!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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