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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30日

余家強 如沐春風

新紮師兄 黃智賢

1984年,梁朝偉、劉青雲於粉嶺警察少年訓練學校實地拍攝《新紮師兄》時,黃智賢(Ben)真的正在修讀cadet,受影響,畢業後雖然當過差3年,還是忍不住投身電視藝員。但我說他新紮師兄不單如此,30多年後他終坐穩大台一線小生位置,行得比人慢,也算一種新紮師兄。

大台生旦歲數大、大台沉溺拍警匪題材,一一遭人詬病,黃智賢都兼而有之,行年五十三,扮最多警察,近作包括《逆天奇案》。這天,他蓄了鬍鬚,新劇開鏡會再染白些,演一個比真實年齡更老的角色──即是,不怕重複不裝嫩,具實力便不怕。黃智賢是實力派。

科普一下,警察少年訓練學校並非直接警校,乃警隊開設的高中課程,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藉以讓入讀者銜接最低投考招募學歷,隨着社會富裕,現已停辦。可想而知,黃智賢的成長,應該幾坎坷。

「我一家十一口擠住500呎單位,爸爸做小販,全家幫手剪線頭,堆滿貨,似工場多過似屋企。我初中成績欠佳,報cadet,做不做警察不重要,一味好想寄宿,幫輕屋企。有一張完全屬於自己的床、自己的locker,已經夢寐以求。路過見到社區中心的跆拳道班、結他班之類,諗都不敢諗,cadet school竟然有得學,還不快快去?」

過山車

「屋企好窮,人多食飯。每逢爸爸收檔時間,就有人來攞錢──我未識分是否收陀地,又見他們似乎關係不錯,那時代就係咁,父子都少溝通,哥哥姐姐滙報一下我曳,爸爸教訓兩句,如此而已。九兄弟姊妹我第四,排中間最不受注意。愛攤得薄,講愛,太奢侈。」後來黃智賢結婚,與太太立意不生育,專心寵小狗。

「《新紮師兄》趁我們放假拍攝,頗寫實,唯一不似是教官(吳孟達飾)應該更辣更粗口爛舌,根本唔出得街。接近軍訓的艱苦生活,盡情踩低自尊,現在15歲港孩不可能接受,家長不可能捨得。那是職業先修,雖然理論上可以選擇其他紀律部隊,但我們同學都揀去黃竹坑警校,雄心壯志。」

「畢業後我當了3年差,18至21歲,剛剛完成藍帽子過程那天,正好是我離職日。許多人戥我不值,受訓付出了咁大。我不這麼想,職級按部就班,我睇穿去到幾遠,甚至能睇穿職級薪酬精確到個位數字,那不好玩。我寧願做演員,有太多unknown,似過山車讓我去闖一闖。」

「何況,受訓過程不等於無意義,過程本身就是意義,帶給我紀律、健康和一班朋友,雖然不及以前fit,捱得的性格一直在。期間還有書讀有糧出,怎算浪費?」1989年,黃智賢沒等得及選上當《少年警訊》主持,轉行當上TVB青少年大使。

真命者

黃智賢說:「自幼我就喜歡睇電視,定晒神。聽哥姐說,粵語長片什麼歌仔,我三兩下就識跟住唱。可能,潛意識想脫離現實環境投進夢工場。」

「由做青少年大使、兒童節目到現在,回顧不敢說豐盛,但豐富,甜酸苦辣都沒離棄我。台慶由第七排站到第一排──所有位mark定的,誰企誰隔籬要對人名。商業機構總把賣得的貨擺在櫥窗最當眼處。我們就是那些貨,必須面對殘酷,演員的職責包括自行調節情緒。」

公務員鐵飯碗畢竟吸引,警隊有「翻閹」制度(警員離職某年期內可免試再申請入職),黃智賢給自己定下期限:「我曾經立意,28歲吧,還未見成績,我會去考消防,因為消防員招募收到28歲。」要重新考過?「係,無所謂。原來我enjoy的是受訓,每次出勤幫到人,成班好兄弟,完成任務,打個鐘收工,少了一份複雜。警隊要面對複雜、面對邪門,接觸不同層面。我喜歡消防的簡樸團隊精神。」

結果那一年開始,他主持了五載《閃電傳真機》,以兒童節目來說夠久,走都合時候,卻被調往長壽大堆頭劇集《真情》演阿海一角。「柳暗花明又一村,見到些曙光,吸引留下來。」阿海,是黃智賢首個令觀眾產生印象的角色。1997年,黃智賢還首次擔綱男一,《真命天師》。

他苦笑說:「那是一部原定20集、剪出來能縮成15集的古裝劇,可想而知先天幾有問題。據說,很多小生都有這樣一次機會,試試水溫,然後量材而用。我沒一炮而紅,也沒完全脫腳,總之爬兩步跌一步,講運氣的。」

筆者想講,《真命天師》女主角叫徐濠縈,日後Eason嫂,同樣沒一炮而紅,屬於另一種運氣。

平台期

從此開展漫長的平台期。「你形容平台期算客氣,應該叫停滯不前。我繼續演阿海,到一個地步有人問:『除了阿海唔知點用黃智賢,要考慮還簽不簽他。』讓我聽到的。」

難以想像好好先生發脾氣。

「我唞一啖大氣忍咗佢,但我本身豈沒情緒波動?各行各業願打願捱,要好處一定有壞處。TVB平台多人睇,你走跟住你爆大鑊,唔係好啱數囉。」

「是我不夠juicy?我過着正常生活,記者頂多影我夫妻放狗、買餸,最緊要影得我老婆靚。製造緋聞?我不知會幫助抑或傷害。入行時就認識我太太,可以怎樣安排劇情呢?請她忍耐?」

攞了10年服務金牌後,黃智賢外闖4年又回巢。「我沒找高層傾,直接離開,演過亞視又上過大陸,算不算走冤枉路呢?再一次,過程本身就是意義。Keep fit,除了幫到外觀,更重要在磨練毅力。我只轉枱,沒離場便未為輸,有點似賭徒心態。原來,劇本可以不同寫法,rundown可以不同編法,以前以為全球華人都識我阿海,原來人家是信任我的年資和專業,我學了這些回TVB。沒那4年,沒今天的我。」

傳真機

曾經的兒童節目Ben哥哥,攀上一線,驀然回首,已達近期網民嘲笑大台為老人台的年逾半百,英雄遲暮。還有,在此氣氛下孜孜不倦歌頌警察……黃智賢說:「我與同期的警界同學聚會,話題已經傾到幾時退休。」

「成熟演員自有優勝之處,演技和經驗夠,做得久亦自然有觀眾緣。警匪一向佔極大元素,電影如是。不拍警匪,槍戰、飛車、查案、打鬥等刺激情節,就很難擺進去。其實大部分人仍需要,其他題材可以平衡番。」

「小部分人一看牌頭,說不了,沒落了,在網上便構成聲勢浩大。以前選擇不多,不會太快決定棄劇,煲煲吓自然入咗屋。我做阿海時也只戇居居新人,但肯給機會我。因為度身訂造劇本,所以才有《新紮師兄》,大條道理用後生仔嘛,現在新人欠缺度身訂造的劇本。」

「但人不應被歲數和形象限死自己,我新劇《廉政狙擊》演黑底富商,索性設定比真實年齡再大幾年,到時要染白鬍鬚和頭髮。」

關於挽救大台形象,黃智賢說:「還是由細做起吧。由兒童節目做起,培養新擁躉,過往十幾年似乎忽略了,出現斷層。觀眾需要栽培的,自幼放學做功課扭開電視,看完《430穿梭機》、《IQ博士》,父母放工回家,簡單快樂。主持們雖然不一定日後周星馳、鄭伊健等天王巨星,與他們一齊成長,見着他們怎改變。然後到體育節目、音樂節目,年輕人口味都如此發展,睇開有感情,靠累積,當時不知的。」

黃智賢出道便主持《閃電傳真機》。「我剛從警隊退下來,似有道氣場,譚玉瑛話嚇走小朋友,不似得麥包(麥長青)笑咪咪吸引小朋友自動埋身。青少年大使總有少少使命感,某些明知不會拍的社區活動,我們仍代表TVB參與。現在利字當頭,會首先問有乜着數,又不會播,就不去了。其實那是建立人脈關係和公眾形象的寶庫。」

「走在街上,最多fans並非看我劇集,而是拖住小朋友指着說:『爸爸媽媽細個睇Ben哥哥。』」

《閃電傳真機》的一代,現年三字尾,人到中年,夾心階層。Ben哥哥寄語:「你們看我長大,近年社會不順境,有人失去機會,有人創造機會,你屬於哪種?疫情影響,Ben哥哥我都沒登台沒商演很久了。讓我們改變我們能夠改變的事、接受我們不能改變的事吧。」

 

後記

訪問之日,網上未發明《430呼吸機》、《閃電平安鐘》、《放入ICU》和《至叻小人瑞》等潮語──嘲諷大台拿兒童節目搞集體回憶的暮氣沉沉。黃智賢在此熱潮之前率先談起兒童節目,可見他是有心人。

念舊有什麼不好?笑人老有什麼意思?人人都會老。黃智賢屬於《閃電平安鐘》(1989至1994年主持《閃電傳真機》)。由新紮師兄執法到平安鐘救命,社會始終需要正義和善良。願大家平安。

 

黃智賢(Ben)小檔案

出生地點:香港

出生日期:1967年10月20日

工作:曾任職警員、電視及電影演員、主持、經營醫學美容中心

重要獎項:2011年度萬千星輝頒獎禮最佳男配角、多屆最佳男主角提名

代表作:《閃電傳真機》、《真情》、《潛行狙擊》、《逆天奇案》

家庭狀況:2004年結婚 

 

撰文:余家強

[email protected]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歡迎訂購:實體書、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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