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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26日

張綺霞 訪談錄

陳果黃又南笑說恐怖住屋問題

住屋問題長期困擾港人,向來喜歡用電影回應社會議題的陳果知道有機會拍鬼片時,很自然就連繫到上樓難的現象。他想到,如果人窮一生精力才擁有一層樓,死後可能也很不甘心,留在住處不願走。而新業主同樣付出大量代價購入,就算裏面有隻想趕走他的鬼也可能不願離開。無屋住比生與死更可怕,人與鬼因此而大鬥法,既恐怖又幽默,教人忍俊不禁。

鬼片曾是本地電影其中一個強勢類型,但隨着合拍片衝擊市場,鬼戲無法在內地上畫,因而不獲投資者青睞,產量大減,就算能開拍也預算不高,加上法例不斷轉變,審查制度也隨時收窄,陳果感嘆:「可能未來也不能拍了。」

這次新戲《鬼同你住》,陳果再次挑選合作多次的黃又南為主角。黃又南飾演一個為了賺佣金,千方百計將凶宅推銷出去的地產經紀,為此甚至不惜被鬼纏,從他的角度將幾個故事串連,其中有豪宅、劏房、納米樓等典型的香港居住空間。

黃又南已經是第三次跟陳果合作,當初入行,也是因為15歲那年參演了陳果的《香港有個荷里活》。「那時我是白紙一張,什麼也不懂,但我什麼也問,什麼也願意學,除了拍攝又跟導演一起去看剪片,過程很快樂。完了影展後,導演更請我到法國許多不同地方看看,他跟我說,人的眼界要寬些。」

這段經歷,讓他成長不少,其後他以組合Shine正式出道,主力唱歌,但又慢慢將重心放回電影,「去到一個地步,覺得是時候畢業,每個階段有不同目標,都應該朝着自己最想做的事進發,我因而選擇演戲。」十多年後他參演《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跟陳果再次合作,一起去過柏林影展,今次在疫情中再參演,則是另一種體會。

人比鬼可怕

疫情下許多拍攝停頓,但由於投資者想讓行內人有工開,陳果也願意冒險,因此繼續開戲。黃又南形容,自己大受導演對電影的熱愛所感染:「大家都有很大壓力,但果導一直以來最強的東西就是堅持。每次叫action時我都很感動,大家都努力去完成這件事。」和黃又南合作多次,陳果也認為他的表現愈來愈成熟,雖然陳果的作品都是群戲多,難以展現黃又南的進步。黃又南也很感謝導演找上自己,他自小怕鬼,也不太敢看鬼片,這次拍靈異作品對他是個大挑戰。「開始明白這方面的拍攝和其他電影有何不同」。

這次拍攝對陳果來說也是新挑戰,他自言從未拍過正統的鬼片,因此苦思很久如何營造恐怖氣氛。「如果真的想到有條橋可以將觀眾嚇死,可能我就發達了。」一路拍下去,他不斷懷疑自己。「不過癮不好玩,怎麼鋪排也沒用。」最後效果尚算滿意,也加入了不少對當下社會的反思。「我希望這套戲可以有點深度,不是嚇完就算。」

鬼的世界還是現實世界恐怖些?陳果感嘆:「鬼恐怖些還是人恐怖些,有時你也摸不透。」他表示,鬼只是受了許多外在影響建構出來,再可怕也在預計之內,人的可怕則是無可預測,「人比鬼帶來的傷害更大」。

過去他拍過《三更2之餃子》,但恐怖感不是來自鬼,而是內心的恐懼。《迷離夜》他放了不少社會性的東西在對話中,如安排盧海鵬飾演的梁震嬰去打小人,坦承自己的貪慾,諷刺當時的特首。陳果笑說:「當年老闆還問能否剪走它,我說,剪走就不好看了,何況香港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拍戲開開玩笑總可以吧?幸好最後都沒有剪。雖然當時政治氣氛開始轉變,趁有機會就做吧,如果遲些沒有機會的時候回看,會很後悔。」

拍攝《鬼同你住》時,香港社會氣氛已進一步變差。「我也不敢說這是不是自己最後一部鬼戲。可以隨時不讓你拍的嘛!這也是中國的地方,中國是無神論的嘛!」鬼戲曾是港產片的強勢類型,但隨着合拍片成為趨勢,鬼戲因無法通過中國電影的審查而成為邊緣題材,產量大減。陳果嘆口氣說:「鬼戲很多年沒怎麼拍了,不拍下去,香港又少了一個類型,是很慘的。20年後,可能甚至不知道本地有這類型存在。」

國安法通過後,一些電影都因為未能通過審查而被迫取消放映,問到可會擔心未來許多電影題材都受限,陳果坦言:「只要不涉及政治的,應該都可以吧!」他笑一笑說:「雖然一國兩制下,我們可以做大陸做不到的東西,但這些都是隨時可以變的,突然說不能做,你也控制不了,總之有機會就做吧,也不想它(香港鬼片)變成文化遺產。」

他們對香港電影業前景是否樂觀?陳果直接說:「不樂觀,有得做就做,許多事情控制不了,也影響不了。這個題目應交給年輕一代去想,我們隨時不拍也可以。」黃又南也有類似看法:「過去兩年許多藝人的工作量很不穩定,我也覺得不要想太多,如果是喜歡這一行就做下去吧!心態最重要。」

拍電影以外,陳果多年來靠炒樓賺取收入,因此不時睇樓,並把相關觀察放進電影中。「從八十年代到現在,偶爾也會炒一下。那年代首期少,有十萬八萬就可以上車,不似現在要數百萬首期。」

瘋狂買樓經驗

陳果自言,當初炒樓也是受電影前輩啟發,「當年幫麥當雄拍電影,他已教我們炒。但編劇黃炳耀卻唱反調,說稅金各樣開支大,我因此卻步,一年後他卻轉口風說自己錯了,原來樓價和物價都會不斷升,而他已經買了,搞到我遲了一兩年起步。(笑)」當時電影人甚至會聘用數十個臨時演員去排隊買黃埔花園的樓花,「只需要付首期,第二天轉手,已經升值一倍。」

陳果那時買樓也買得瘋狂,有天經過中環看到有人排長龍,發現是買天水圍的新樓,就馬上跟在後面,「連天水圍哪個地方都不清楚,排到我時,連場刊和示範單位都沒機會看,就要在5分鐘內決定買不買,只能靠估,是是但但就買了,立刻付錢,好像買菜一樣。」

因此陳果在電影着力描寫炒家袁生這個角色,更安排他說出金句:「你死,香港地產都未死!」他笑言,老闆也會擔心觀眾不明白,問能否剪走其戲份?「觀眾明不明白是其次,最重要是展示有些人炒樓是如此瘋癲。」經過多年炒賣,香港樓價已超越常人負擔,對於這現象,他無意評論對錯。「炒樓是否錯?也很難說清,畢竟許多人都是靠它致富。」他認為,所謂地少人多導致樓價高企的說法,其實只是合理化高樓價,要人繼續買,而似乎大家都無力改變這環境。「如果說一棍打下去,又可能會出現大量負資產。」

所以這部說住屋問題的恐怖電影,氣氛會比較絕望?陳果感嘆地說:「香港人都為此受了很多年苦,有很多荒謬的事發生。不需要看我的戲,本身已經很絕望,你問後生仔如何上車?如果沒有父幹沒有橫財,一輩子也不用想。我也沒有為此加添怎樣的希望,只是呈現香港的現象。當然我也不希望年輕人太絕望——就努力賺錢吧,如果賺極都不夠買,就學大陸人躺平吧!」他無奈一笑。

黃又南:髮型及化妝Henry Tse@BigCstyling

    服裝Ted Baker

撰文:張綺霞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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