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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7日

高潔 花都拈花

救亡羅馬數字!

讀到一篇月旦時政的奇文,通篇數目字,皆刻意用羅馬數字。兩分鐘摸清規律:哦,原來MDCCLXXXIX大革命,即是1789年法國大革命。Mai LXVIII,即是1968年法國五月風潮。英國作家Orwell預言傑作,描寫主角職業是設法減少字典字數;控制國民思想、批判、自由精神——那本小說叫什麼來着?MCMLXXXIV,《1984》。

得費點腦子,可咱們也不是愚騃到全然讀不通。任何人,都有辦法弄懂梵蒂岡有史以來所有叫「庇護」的教宗,從十五世紀庇護二世——Pie II;1922至1939年在位,譴責法西斯、納粹、共產主義的庇護十一世——Pie XI;在位直到1958年的庇護十二世——Pie XII。只不過把X加一至三槓而已。

然而,巴黎一大一小兩間博物館,羅浮宮與專收巴黎歷史文物的Carnavalet博物館,今春不知發什麼神經?決定取消館內某些展廳說明的羅馬數字,代之以阿拉伯數字。用了千百載的XVI Siècle,改成16e Siécle十六世紀。理由,據說是羅馬數字於參觀者的閱讀,「可能造成理解困難」云。Carnavalet博物館負責人,對《費加羅報》記者如是說。好在Louis XIV,還不敢改成路易14!

博物館官員,恐怕始料不及。這場羅馬數目字戰役,竟然掀起激烈反應,儼然文化價值晴雨表。「強學博覽,足以通古今」的精英,被傳媒挖苦嘲諷:汝等居高臨下,不思努力改善,俯視小民百姓,實在太把觀眾當白癡啦!

諾曼第的魯昂博物館,表示願意取消美術展解說牌的古老羅馬數字。他們理直氣壯,亮出「全國低能兒童家長協會聯合會」憲章:這是為了照顧智障殘疾人群嘛。院長頭都大了:這事居然上了意大利《晚郵報》頭版:「故事完美代表了當前的文化災難!」

我讀了很多讀者投書。嚴重的指控是,「他們為了把沒文化與愚昧做足,齊根斬斷了我們拉丁文化的根。小學七年級時,我們花兩句鐘就把羅馬數字學會了。」一位66歲讀者,記得是北方一間小修道院內,神甫教他學會羅馬數字的。「至今我還用這數字標記花園的邊界……這是另一種格調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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