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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28日

譚淑美 訪談錄

突尼西亞無線通訊專家 李德富科大開荒2G教到6G

李德富(Khaled B. Letaief)在非洲的突尼西亞出生和長大,輾轉去過美國留學、澳洲工作,然後在1993年他首次踏足香港,去到創立之初的香港科技大學充當「開荒牛」。驀然回首,以他的話來說,「3年又3年」,至今他留港28年了。

擁有電子工程博士學歷,後投身無線通訊研究。在以下訪問,科技大學電子及計算機工程學系講座教授李德富由撥號上網談到估計在2030年普及的6G技術。屆時自動駕駛汽車、建構智慧城市的「物聯網」(Internet of Things)、能做遙距手術的「觸覺物聯網」(Tactile Internet),相信已達成熟階段。

對於華為受美國制裁,身為「華為—香港科大聯合實驗室」(Huawei-HKUST Innovation Laboratory)創辦人的他,亦在訪問裏為該公司抱不平。

走入李德富的辦公室,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牆上兩幅仿高更油畫的作品,還有兩個繪上鮮艷花鳥圖案的中式櫃子和中式茶几,旁邊的梳化是刺眼的鮮黃色,反映着這個出生在突尼西亞、半生在港作育英才的大學教授的品味與愛好。

 

擁有4G和5G電話

既然他研究無線通訊,訪問開始不久,就看看他的手機用什麼型號,原來是2017年出品的iPhone X。

「這部電話是4G的,但我也有5G電話,那是一部華為手機。」他拿起iPhone向記者展示並繼續說,「我不太常用那部華為電話,因Google Play很多應用程式,那部電話都行不到!」

這是因為華為受美國制裁吧?

他點一點頭,替華為抱不平。「華為在科技上很進取,可是在中美對弈之際,被推上浪尖。」美國一直指控華為在竊取技術,他有何看法?「世界是平的,我們在研究的科技,都是對外公開。我不明白什麼是『竊取』,華為本身有很多一流的科研人員,他們在做的事情,其他的公司也在做。以5G來說,華為較別的公司超前。我相信這是它備受針對的一個原因。」

李德富數一數手指,道:「我認識很多華為的工程師,其中有一批更是科大畢業生、我的學生。華為在世界各地都有科研中心,在產品開發投放很多資源。」他指科大與華為合作成立了一間名為「華為—香港科大聯合實驗室」的科研中心,他是這中心的創辦人。「華為的工程師常駐校,跟學生以至教授都有交流。」

談無線通訊的科技,他由2G開始講起,「2G是人與人之間的聯繫,3G是用手機上網的時代,4G是手機應用程式的年代,那麼到5G呢,就是我們現在常說的物聯網,因現在人們不單有手機,還有電腦、平板電腦、無人機等。進入5G時代,數以十億計的機器將能互相連繫。現在大家玩網上遊戲、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可是有時畫面不太流暢,5G其中一個目的是去解決這問題。」他想一想再進一步解釋:「智慧城市、e健康、無人駕駛……現時4G都未能應付,5G則可以。」

停兩秒後他悠然自得地說,「5G的速度至少較4G快10至100倍。以下載一套電影作比較,3G要用差不多一天,4G要數分鐘,5G僅是以秒計。」

「我們以往常說每10年就會有一個全新的系統走出來。2000年是3G,2010年是4G,2020年是5G的天下,我們估計到2030年就是6G,那將是一個革命性的系統,因它不僅是地表上的溝通,而是可以跟衞星、太空溝通。6G是機器連繫到人工智慧的時代,如e健康、全像攝影(hologram)。」他靠在大班椅上說。

什麼是e健康(eHealth)?

他舉例指:「假設我是一名外科醫生,即使我身在美國或非洲,都可以(在香港)進行虛擬手術,由於5G或6G的速度甚快,再也不會見到加載進行中(loading),我那邊做一個動作,這邊就可透過機械人去模仿。這技術叫做『觸覺物聯網』(Tactile Internet)。」他以手指扮鉸剪,裝作做手術的模樣。

對於無人駕駛系統,他相信未來一定會實行,尤其在6G年代會有突破。

「人腦毫無疑問是很強大的,人工智能現在的表現不是太好,是因數據庫不足,但現在數據不斷擴增,足夠去訓練電腦,令它像人腦一樣運行。我們也可以開始放心讓機械去駕車、處理關乎人命的事情。」他本身在香港也有駕車,但他笑指即使有電腦代勞,日後仍會自己掌控軚盤開車。「駕車是很刺激的事……但我也能想像,在自動駕駛的時代,我坐在車內,任由車子帶我到不同的地方……」

未來數碼分身技術

另一種未來技術,是製造自我化身(avatar)。「現時人人都在討論這個新科技:數碼分身(digital twin)。」他簡短地說。問他這分身是否可容許主人睡覺,叫化身代上班賺取薪水?

他笑而不語,只道:「我是認真的……就把它當成你的秘書吧!」

那數碼分身可以下載人腦的知識和經驗嗎?

「現時確有很多科研朝這目標進發,即人腦與電腦的連繫。」他認真地說。他認為大家要對科技抱有幻想空間,「歷史告訴我們,在發明某些科技時,人們甚至沒想到它能演變成某種功能,且是一種風靡全球的功能。」

既然在未來的6G時代,機器與機器之間能交流,那麼恐怖電影中的機器之間形成網絡,以無人機去毀滅人類,又是否有可能?

「我希望這不會發生,但你永遠不知道科技會演變到什麼程度。也許人工智能真的聰明到一個點,反過來控制人類。」他笑道。「我對此抱有疑問,但毋庸置疑的是機器會變得愈來愈聰明。」

這時他說,無線通訊日新月異,令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愈來愈便利,但也帶來負面影響以至犯罪活動。他淡然地道:「不少人沉迷玩手機,即使出門跟人約會,都一直機不離手。這種沉迷性,導致某些人晚上睡不了覺,產生抑鬱徵狀。即使我自己,還記得在沒有手機的年代,放假就放假,沒人能聯絡上我。現在,我基本上24小時候命,別人發電郵給你,WhatsApp、WeChat給你。」

美國教授猶如明燈

李德富在突尼西亞出生,在當地完成中學,憑着獎學金去美國升讀大學。八十至九十年代之間,他在美國普渡大學(Purdue University)先後修畢電子工程學士、碩士、博士學位。他在1990至1993年,到澳洲墨爾本大學(University of Melbourne)工作,「3年後,有人告訴我香港有間類似MIT(麻省理工學院)的香港科技大學正在招募人才。最初我不信,因為我一直以為香港是個金融城市。此事很吸引我,我就來到這兒工作,成為科大首批教授的其中一員。」

出身電子工程學的李德富,自言讀書時互聯網尚未普及,「寫完博士論文,『無線上網』都未存在。」

直至1993年,他來到科技大學,一個前輩改寫了他終身的研究方向,「校內有位美國教授Justin Chuang(莊哲義),他對我們這班助理教授來說,好像是一個前輩。他常告訴大家『無線通訊』在未來是如何的重要,而那時只是用調制解調器(modem)上網。我很慶幸從那時開始加入這個學術範疇。現時,無線通訊是炙手可熱的,它無處不在,在你我的生活中已不可或缺。」

初次踏進科大,也是他人生首次踏足香港,他原以為在這兒逗留3年。「然後3年又3年,我開始愛上香港。」他交叉雙手在胸前道:「但我相信我還是會回到突尼西亞退休吧。」說完後又猶豫,「其實我也不肯定,我也有機會在香港退休呢!」轉眼間他在香港28年了。

妻女都在香港,太太是他的中學同學,那些年兩人一同到美國升讀大學,至婚後來港,共有兩個女兒,「她們已長大成人,有一個在工作,有一個在修讀碩士。因疫情關係,她們現時都在香港。」他臉上浮起溫暖的笑容道:「她倆都是工程師,其中一個現在再攻讀碩士課程,所修的是國際商業學。」至於太太,「她曾在香港的國際學校任教,現已退休。」

 

Khaled B. Letaief小檔案

中文名字:李德富、居港年期:28年

出生地點:突尼西亞

職銜:科技大學電子及計算機工程學系講座教授

家庭狀況:已婚,與妻育有兩女

 

撰文:譚淑美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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