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20日
最近的網絡上,頗有一些新舊兩派的電影人,對香港電影是否已死,熱鬧地爭持着,還鬧得有點面紅耳赤。
如果你問我,我只覺得,在討論這個問題前,我們大概先得搞清楚,什麼叫新,什麼叫舊;什麼叫生,什麼叫死。
從這個角度出發,只要香港每年還有人在拍電影,不管它採用的媒體,是菲林、錄像,還是一個簡單的手機,只要我們每年還有電影出現,同樣地不管電影院也好、電視機也好、串流平台也好,香港電影還是沒有死,我們頂多只能說,香港電影病了,需要一點休息。
六十年代初,粵語片流行一時,從儍氣的《無頭東宮生太子》,到更儍氣的《橫紋刀劈扭紋柴》,盡都橫掃港九,然後逐漸式微;接着來的,是謝賢、南紅、嘉玲、江雪、胡楓等當時偶像的愛情喜劇,《難兄難弟》呀,《工廠少爺》呀、《青春年華》呀,什麼什麼的,熱鬧了一會兒,便又煙消雲散了,讓國語片如《不了情》、《藍與黑》、《梁山伯與祝英台》,以至後來張徹、程剛、胡金銓等的國語片,打得落花流水,那時候人們都說,粵語片死了。
然後,忽然間,楚原帶領的粵語片,又憑着《七十二家房客》回來了,還把自己有份兒建立的國語片一炮打散,我們這才記起,從前的謝賢、南紅粵語片,不也都是楚原拍的嗎?世界原來不過轉了一個圈。
按同樣的角度看,這世上的電影,原來沒有什麼生死新舊之分,從來沒有。
就像有一年,在所謂「新浪潮」電影席捲全球的時候,康城電影節上,有人訪問法國導演布列遜,對新浪潮電影的看法,這位被稱為「新浪潮健將」的導演,看着康城一望無際的海灘,淡然地說:
「什麼新浪潮舊浪潮,從來便沒有什麼浪潮,只有一個茫茫大海。」
是的,我們談什麼新舊,說什麼生死,我們這裏的每一個,都只是永恒的生命中,稍縱即逝的微塵,藉着時間與空間,成為一顆微粒,自以為是地度過了一段微不足道的光陰,然後消失,就是這樣,此外沒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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