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2日
資深喜劇演員吳孟達(1952-2021)逝世,懷念他帶來的歡笑之餘,驀然回顧,「三叔」身影恰恰香港倒影,吳孟達的故事就是我們的故事。
資料顯示,吳孟達生於福建廈門市,5歲隨父母來港,上有一姊,下有兩弟,住香港仔魚批發市場板間房,再「上樓」遷入廉租屋,在工業學校修習機械課程。當年不會把外省、大陸仔或疑似蜑家視為異類,兼收並蓄,香港,從來並非一個籍貫和不單地理名詞,而是文化大熔爐,既來之則安之。日後達哥代表最地道香港人,演最香港的影劇,毫無違和感。
今天,本土派動輒歧視新移民,莫非劃地自限?上世紀七十年代,吳孟達像很多青年,趕上經濟騰飛中的新興行業順風車,於他是電視台,於我們可能是其他界別,總之人望高處,社會如旭日初升,樂觀進步。1979年憑《楚留香》飾胡鐵花一角紅遍寶島,愈發反映香港影視圈以至整體工貿寫照──先威到台灣,稱雄亞洲,繼而轉戰內地掘金,適值其盛,日過中天,可惜韶華勝極。我2016年專訪他,提及要搞套網大(網絡電影簡稱),用告別之作做噱頭。「咁快收山?」我問。
借物喻人
吳孟達笑答:「唏,唔收山,怎復出呀?」又屬典型港式世界仔智慧。
其實那時他曾患心臟病,險死還生。港商北上的蜜月期何嘗不也摽梅已過?
訪問借中環蓮香樓場地進行,不停吃,由下午茶吃到晚飯。吳孟達悄悄告訴我,原來第一趟來蓮香,但見他憨態可掬向打招呼的茶客抱拳還禮,相逢自是緣份。「你看這裏的包點微微泛黃,無落添加劑漂白整色整水。真材實料,好嘢!」彷彿借物喻人,亦似自況。
話題偶爾牽扯回他早年頓挫。吳孟達從不諱言,因《楚留香》勝利沖昏頭腦,輕狂冶遊,爛賭欠下巨債,事情鬧大,遭TVB紀律處分,雪藏,痛定思痛戒除陋習,鑽研演技,才大放異彩云云。真的嗎?後來他投資炒股,豈非賭得更大?況且按說自此修心養性,他私生活卻依然複雜,養育三房共五名兒女頻頻撲撲。吳孟達一律概括為「勤有功,戲無益」而已,世間只樂意聽取簡明教訓。
笑匠天職
當然談及周星馳,娛樂圈只講利害關係,恩恩怨怨並非大眾想像般深,但吳孟達照講句渴望合作,讓記者我有sound bite寫,精準。
拍照時,百無禁忌拿起醫生聽筒扮檢查。笑匠天職,真相,何必追究?
那次專訪不算推心置腹,反而舒服,沒交淺言深造作。酒酣耳熱,終明白為何他選擇邊吃邊談,事關不怕dead air。香港人坐埋一枱就係自己友。達哥,祝你在天堂飲啖茶食個包,離苦得樂。
撰文 : 余家強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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