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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30日

沈一一 異人獨白

彼此不能看望的距離

這段日子,原來我已漸漸愛上「叮叮」,尤其是坐到上層的前排,無論是晴是雨,總可最先呷着它們的溫度;然而,今天竟還多了另一層滋味——那一絲絲纏繞心頭的妒忌竟是苦澀異常;我剛花了一整晚學習抽煙,以為憑着一包薄荷沙龍便可輕易融入另一個世界,這種想法實在過於天真和愚昧。

難得的是,昌叔這位快要退休的同事仍然設法替我開解,像要為我未來的工作預先補上一課:「菲林當然不只柯達與富士兩個牌子,還有柯尼卡、櫻花、矮克發,以至今天甚少人用到的伊爾福,它們大部分都可以同一種藥水沖曬,例外的是矮克發。」

「怎麼例外?」昌叔果然引起我的興趣,令我不再沉浸在妒忌的濁水裏。

「我們收到菲林後,全都交到馬師道第一分舵沖曬,若有矮克發,便要交到總舵去,那兒自有特定的藥水處理。」

「多人選用這種菲林嗎?」

「甚少,大約100人才有一個。」昌叔接着轉到相紙的話題:「你可知道相紙有什麼種類?」

「不是只有一種嗎?」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張相紙會有哪些種類。

「不!」昌叔搖頭:「相紙大概只有三種,例如絨面、光面和珠面。如果沒有特別指明的話,客人交來菲林,我們會以絨面相紙沖印,因為它保留色彩之外,還不會留有指紋;至於光面相紙,雖然它看上去非常亮麗,但經過幾番欣賞後,照片便會印上不少指紋;至於珠面……」

昌叔雖然坐在身旁,聲音卻是愈來愈遙遠,只因我的思緒早已飛到大嶼山的長沙,那是蕙約我一起「絞腸痧」的地方——除了太空繩,她還帶來一部簡單的相機,機內裝上的正是一卷矮克發菲林。

不過,最令我懊悔的是,當天竟然沒想過與蕙來一些合照,一幀也沒有,總以為往後的日子還有不少機會;那時候,我只是專注聽她講解一種特別坐法的好處。

「我們先行坐下,背貼着背。」

「這有什麼好?根本不能看見對方的喜樂!」我抗議。

「這樣坐,即使看不見對方,也能互相緊靠,更可感受對方的心跳。」蕙忽然收起笑意,轉而帶點憂怨:「你知道嗎,將來如果我忘記你的容貌,也會記得你心跳的節奏。」

一時之間,我很難理解蕙的說法,反而認為有天我若忘記她的心跳,卻怎也不能忘掉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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