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27日
與我的姪孫坐在一起看世界地圖。這是澳洲,這是南極洲,各自有獨立輪廓,不難辨識。繼續看:這是中國,那是美國,那須在更大的面積中劃分出來,憑的是圖中一整塊上的分界線,比較不容易給他一個「與其他地方分隔」的概念,但仍可以清清楚楚地見得到。然後他問:香港呢?香港在哪裏?不好答。只能指向珠江口連接大海的地方說,就在這裏,很小的一點。說實在,那個點只能作指示之用,憑它可知香港的部位,卻並沒有顯示香港的模樣。
改拿一張香港地圖,能看到的清楚得多了。那些彎彎曲曲海岸線描出來的,活像一隻青蛙;旁邊的大嶼山、長洲等亦能得見;再不單單是上述的那個點。然則可以說圖中的界線劃得準確嗎?尚未。只可以見到(例如)淺水灣的粗略模樣,但其中海灘邊緣突出來的一塊,並沒有顯現。如果要把淺水灣的曲線也描繪出來,可能須動用到無人機,在適當高度的上空來一個「航拍」。
航拍得來的照片可會是清楚了吧?亦未見得。你試親身往淺水灣走一趟。岸邊一些較細小岩石邊的線條就不能在照片中看到。再者,肉眼所見的表面線條也作不得準,輔以放大鏡,可以見得到更微細的凹凸起伏。還能夠探求再再微細的差異嗎?當然可以,用上更精密的儀器就行。這樣下去,一路去到分子、原子、原子中的組合物,可能無窮無盡。
所以,什麼叫「準確」?須視乎心目中想達致的程度。擬將兩塊「樂高」積木嵌合在一起,所須的準確度,就與鐘錶零件的要求大不一樣。往下看,還有更精細要求的,例如以納米計算的晶片路軌。
昨天說,科學研究中的數據是不是必然絕對地「準確」(accurate)?不一定,科學家只是盡力而為而已。上述者是原因之一,乃是無從避免的。
還有另一個原因,源自科學研究方法(methodology)本身一個基本先天性的「隱弊」。科學家在知識的大領域中,處於一個狹窄的範疇,止於一個有限的邊界。他設法從邊陲走出去。具體上,他由立足之地,以自己的所見所聞作為踏腳石,跨步前進。但只能一步一步地走,若不是走了第一步,去不到第二步,遑論第三四五六步。你可以說,這叫做「按步就班」,也可以說,每一步都不算是終極的「準確」,也就是未臻完善。所以,在科學研究的過程內,任何時間都是「在前進中」的,並未達至終點所在。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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