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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30日

劉群章 酒食浪遊

COVID、脫歐、下個不停的雨……

聖誕新年總叫人特別感懷身世、感情脆弱,之所謂「假日Blues」,加上疫情仍然籠罩一切生活細節,就連平常芝麻綠豆的小挫折,也讓我們掉進無底深淵。打回原形做單身貴族,轉眼已經9個年頭。這種節日,感懷的不再是有沒有家、有沒有伴,而是要適應由中年踏入暮年的心境。子女兒女成群之後,發覺自己突然變做與一切都毫不相關的上一代。與他們分隔兩大洲,比較容易忘記這現實,一旦返回這個我生於斯長於斯的彈丸之地,就無可遁形了。但我還是自覺非常幸運,依舊可以像往年一樣,在香港與子女孫兒一堂共度佳節⋯⋯話佳節是不是有點過分呢,關於聖誕的一切常用語,什麼普天同慶之類,現在聽來既充滿諷刺,言者還似乎有點麻木不仁。本來兒女都不要我回來,認為坐飛機太冒險,又要檢疫14天。如果不是臨時決定逆他們意思,寧可坐檢疫監也不要錯過再與孫子們一起過聖誕,今日不準英國旅客入境,想回來都不可能了,還有檢疫已增至21天。知道我們一家老少聖誕日在家聚餐,新加坡友人極之不以為然,認為就是我們這種自私的人,罔顧當局有關社交距離的限制,令疫情一直不受控制⋯⋯我卻沒有想過,一家人團聚又怎樣算是「社交」呢?

簽署脫歐協議

這個聖誕另一個心頭大石是脫歐,幸好在最後關頭,聖誕前夕英國與歐盟官員頭戴聖誕老人帽,簽署脫歐協議,雙方可繼續通商,英國貨品出口到歐盟,沒有關稅和限額,每年價值相等於6680億英鎊,約翰遜說同時英國可「重新掌握自己的命運」。我曾經擔心硬脫歐一旦實現,超市一切的食物和日常用品都會大幅漲價,因為歐盟就是英國的「大陸」,日常生活所需衣食住行,大部分依靠歐盟國家。整個12月,英國與歐盟商討脫歐細節,一直沒有進展,過程反覆上落,一度雙方承認面臨放棄談判邊緣,硬脫歐看來事在必行。與此同時,英國政府說病毒株變種,疫情急速擴散蔓延,宣布陸續實施更嚴峻的封鎖措施。在劍橋的好友海倫發來電郵,題目「COVID、脫歐、下個不停的雨⋯…」,電郵語氣低沉灰暗,女友自承她的觀點會令人以為她是陰謀論者。她認為政客一心用冠狀病毒控制市民,讓大家長期處於談虎色變的狀態,將來只要稍為解封一點,大家就會馬上鬆一口氣,接受當局施政,也不再追究一團糟的脫歐。

海倫與丈夫都已經退休,是英國中上社會專業階層,應該是典型的保守黨支持者。「今日的政府高層都是儍瓜,病毒幫他們把我們控制於股掌中。這班職業政客沒有半點真實生活經驗,他們也不懂科學。你看每次政府公告,滿是術語和普通人看不懂的餅狀圖。全民似懂非懂,以訛傳訛的疫症最新消息,愈來愈匪夷所思,不能分析、不合邏輯,毫無意義!」海倫夫婦倆住在劍橋附近的古蹟小村Fulbourn,那兒多的是保育村屋,是前後園的花草樹木都極有品味的有錢人家。她電郵我時,劍橋只是檢疫二級,但是他們3個兒子分別住在三、四級地區,與兒孫一起慶祝聖誕,顯然無望。海倫自己也知道,這是第一世界的問題。「我感到憤怒、沮喪、沉悶……極需要平靜。還有,已經太久沒有機會穿一條漂亮的裙子了。」海倫沒有抱怨的理由,她並沒有因為病毒而失業、不需要照顧孩子網上的學習活動,也不困在一個白鴿籠一般的住處⋯…我還是十分了解她的心境。

撰文 : 劉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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