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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28日

占飛 忽然文化

狼來了

今年新冠肺炎肆虐,人類活動減少。不少視頻都拍攝到,往昔動物罕到的地方重見野獸。意大利盛產美女的Scanno鎮(人口約2000)竟有4頭狼追獵一群鹿,闖入市區,並當街吃掉一頭鹿。只要人類離場,大自然就重生。有環保科學家估計,到了2030年,歐洲會有大如意大利的荒地。

人類驅滅野獸,燒林闢地農耕和養牲畜,建立農業社會,及至數百年前工業革命,愈來愈多人移居城市。荒廢了的農地重新長出草木和樹。接着,昆蟲滋生了,捕食昆蟲的雀鳥回來了,齒類(如鼠)和草食的蹄類(如鹿)動物出現了,最後來的是肉食類動物,如山貓、狐狸和狼。

在農業社會,狼是農民和牧民的死敵,比獅虎豹等猛獸更可怕。狼是群居動物,整群出沒捕獵人類飼養的雞羊豬等,防不勝防。一群狼是一個核心小家庭,只有一雄狼和一母狼,其餘都是子女。子女一旦成年,父母會趕走之,故原野上有獨狼。離群狼一旦找到伴侶,便成家生子女,自成一群。在禁殺狼的國家公園,一群狼幾何級數地繁殖,蹄類動物很快滅絕。唯一對付方法就是捕雄狼而閹之,雌狼則絕育。

人不如狼

大多數肉食類動物,獵物足夠果腹,便不再捕殺弱小,以免耗費精力。狼群可怕可恨的是,捕獵期間會獸性大發,捕到足夠獵物後,仍然為殺戮而殺戮──人類何嘗不如是?德國有牧場一夜之間給狼群咬死300多頭羊。鹿群遇到狼群襲擊,會四散奔逃,令狼無法兼顧。羊卻相反,更緊聚在一起逃命,以致整群慘死,是以牧羊人最怕狼。人類將狼馴化成家犬,單獨或數頭家犬可以馴如羔羊,打不還爪。狗成群,狼性就可能出現。所謂「一犬吠影,百犬吠聲」,就是狼性。一狼望月嚎叫,往往百狼響應,嚎聲震耳。

古人對經常為害的野獸,一是尊之為神祇,膜拜求福;一是「污名化」之,滅絕之。古希臘人尊狼為神,守護阿波羅的寶藏。古羅馬人尊狼為戰神。中世紀歐洲,不少割據一方的貴族和軍隊以狼為徽章。建立羅馬城的兄弟就是吃母狼乳長大的。英超有狼隊,德甲和禾夫斯堡(Wolfsburg)球會,即狼隊,落戶同名的「狼市」。德、奧不少人以狼為名,莫扎特名Wolfgang,意思是狼走的路。中國則到近年才有「狼圖騰」一書及《戰狼》片集,引起不少爭議。

另一方面,北歐神話中,狼是諸神之王Odin的寵物,壞蛋Loki的「兒子」是兇猛的狼Fenrir。不少歐洲童話和小說都以狼為歹角。在中國,狼代表狡猾、貪婪、兇殘、狠毒。東郭先生和中山狼的傳說,刻畫狼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中國人又認為狼好色,故有色狼一詞。《紅樓夢》有詩云:「中山狼,無情獸……驕奢淫蕩貪歡媾。」其實,狼比中國人更「專一」,找到配偶成家後即不逾矩,決不會包養小三。

狼群大多襲擊人類養的牲畜,少之又少攻擊落單的人,因不足以給整群狼果腹,反而會引起內鬥。人類比狼更不堪,人在資源匱乏時會內鬥,甚至人吃人,難怪霍布斯(Thomas Hobbes)說:homo homini lupus(人待人如狼)。狼卻罕有內訌。食物不足,便趕走幼狼。將恐怖分子稱為獨狼,是「污名化」狼。獨狼不是戰狼,牠快不過鹿,打不贏馬牛、野豬、山貓。牠最大的目標是找到伴侶生兒育女組成狼群。狼群才是戰狼。

生態失衡

英格蘭和蘇格蘭的狼早已滅絕。美國曾大規模殺狼,歐洲亦然。狼滅絕後,才發現問題可大。在蘇格蘭,沒有狼捕獵紅鹿,鹿口大增,1959年至今,由15.5萬頭大增至40萬頭,將草原吃成荒原,遍布綠草的山嶺變得光禿禿,要勞動政府聘請獵人去殺鹿,且要年殺8萬左右才足夠,耗費不輕。美國黃石國家公園亦不遑多讓,消滅了狼後,環境嚴重破壞,只好在1995年重新引入大灰狼。有了大灰狼,獵狼為食的山獅數目大增,失控的麋鹿數目迅即減半。

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野草如是,狼亦如是。隨着歐洲荒廢的農地和小城鎮增加,狼群──主要是大灰狼──重返歐洲。現今,估計全歐有1.2萬頭狼,在德國已威脅到一些農、牧民。2017年,丹麥、盧森堡這類寡民小國也發現狼跡。狼且進駐荷蘭的國家公園。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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