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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12日

余家強 小說港

心心深處:歸去來(五)

前文提要:心理系女生心心重遊中學母校,聽完回去教書的師姐提及:平台烏龜池由前副校長「滅絕師太」倡建、滅絕丈夫失蹤、復因監管施工舞弊入獄等等資訊後,得出滅絕殺夫埋屍的驚人推論,並且要發掘遺骸……

拾叁

師姐連忙搖手道:「不可以呀。」

心心道:「有什麼不可以?」

師姐道:「丈夫失蹤,妻子必定最大嫌疑。滅絕這麼容易脫身嗎?」

心心道:「十年前,你是初中生豈知道?可能滅絕被盯緊一段時間吧,但沒遺體又沒明顯犯罪跡象,的確無從入手。警察未必想到滅絕會埋屍校園,更不敢隨便入校園調查引起恐慌——你以為現在嗎?」

師姐期期艾艾道:「我做老師怎可以幫你……影響校譽……」

心心望着她道:「你一直說『不可以』,不是『不可能』,你都認為事情有可能吧。」

師姐跌坐小賣部餐桌前,嘆道:「心心,我不同你,我打份工怕闖禍。」

「你是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師姐,你是我偶像。」心心搭着她雙肩道:「我倒奇怪,所有資訊都由你提供給我,甚至識破雄龜雌龜也只你懂,為何你看不穿?」

「咦?」遭挑起好勝心,師姐若有所悟道:「我營營役役,哪及你聰明?」

「我的古怪心思都跟你學習。」心心拉她站起身道:「我一個人負責。」

師姐仰觀操場天花板壁畫,喃喃道:「殺人逃不過審判,機會五十五十,英坭完全乾透的時間比想像中長,吸收盡水份,至今,裏面應該剩下一棚枯骨,毫無血肉了……」

聽師姐在發揮理科本科知識,心心猜她已動念頭,以退為進道:「師姐,我只求你可否弄些炸藥給我,讓我下次潛入來爆開龜池。」

師姐豁然開朗道:「儍妹,何須用上炸藥?我和你合作搞定它!」女俠歸位。

但當然不能即晚。臨走前,趁師姐去教員室拿功課的空檔,心心向守門校役榮哥確認龜池桐油灰由滅絕親力親為,愈發肯定。

拾肆

足足花了一星期預備。

心心原意真以為要炸藥,師姐卻四處張羅借來一大堆長柄鐵錘、十字鎬,還有油壓泵、千斤頂和消防員剪刀。「難道地盤工友動輒用炸藥嗎?我們就算懂調配,逃不了刑責呀!」

「我們用這些破壞公物,也要受刑責嗎?」輪到心心猶豫。

師姐笑道:「機會五十五十,看天意,如果掘得出屍首誰敢怪我們?還獲頒好市民獎呢。」

器材笨重,得租輕型貨車運送,兩人卻不以為苦,心心還出主意買兩套軍綠色連身蛤乸衣,配襯水靴,雖說為工程需要,也有點誇張,但女生就是喜歡帥氣。

要過當值榮哥的一關果然不難,師姐揀這晚正因知道學校沒其他職員。

心心先在平台豎立三腳架,設定攝錄機,一開始發掘即拍下全部過程,以供證明,否則她們挖屍被誤作埋屍,就有理說不清了。

第二件事,把八隻手掌大的巴西龜搬家到膠盆裏,人類是非,不應該殃及小動物。

按師姐想法,於龜池0.5米高的圍欄與平台地面連接處用鐵錘和十字鎬敲出裂縫,楔入千斤頂,以油壓方法替千斤頂施力,便能頂穿龜池,再逐塊撬開階磚、石頭,直探英坭深處。但實際操作起來兩個妙女郎滿頭大汗。月色下,池邊長滿青苔和藻類,心心邊踩着油壓泵邊發毛,那可能是屍水滲出來滋養而成……嘩啦嘩啦,圍欄爆裂,池水四溢,接力揮錘更艱苦,也更嘈吵。心心想小休一會,師姐歇力激勵她要在明哥上來前掘出呀。

雖然事前評估過只剩白骨不致太噁心,心心還是害怕下一刻會見到血肉模糊,又寧願根本無屍體。

師姐累得倒下。

終於,石隙中驚現一截疑似生物堂見過的手掌骨模型,心心知道不是模型,卻死灰色得比模型虛幻,恐怖感驟湧心頭,再鑿下去反而損毁證據,大功告成加上疲倦極,可停手了,耳畔遙遙傳來榮哥喝問,想回答時,已經聽不到自己聲音……

拾伍

校役榮哥乍見白骨,又擔憂兩女,慌忙致電校長,一時打不通,唯有報警。警察及校長趕到,心心和師姐陸續悠悠醒轉,有條不紊道出案情,聽得眾人目瞪口呆。

往後的事雖然麻煩,一一在心心預計之中:學校封鎖停課,專家小心地完整取出遺骸。副校長當年報過丈夫失蹤,李先生亦在診所保存各樣牙科與體檢紀錄,很快驗明正身,乃死者無訛,死於硬物撞擊後腦。

警方頗信任心心的推理,好在主犯滅絕和從犯表弟本就因為工程舞弊在囚禁當中,毋須另行緝捕,可謂得來全不費工夫,唯待慢慢盤問。

屢次往返警署錄口供及解釋影片,警員對她們既敬佩又惑於美色,不經意透露些調查內幕:

‧屍體的血肉組織大概半年內被英坭吸收殆盡,但仍可找到痕跡,所以幾乎每一塊石頭都屬證物。

‧專家檢查指出,龜池防滲造得極佳,底層還鋪了瀝青,原該滴水不漏,可惜偏逢兩個有心人。

‧《最後審判》壁畫更毫無水漬。

一個月後,以為只等上庭之際,師姐致電給心心:「滅絕的代表大律師打來,她要見我們。」

(待續)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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