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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3日

占飛 忽然文化

窒與不窒 勝敗關鍵

皇家馬德里及西班牙國家隊的隊長沙治奧拉莫斯(Sergio Ramos),在11月14日西班牙對瑞士的比賽中獲得兩個十二碼罰球。拉莫斯是射十二碼專家,之前全數射入25個十二碼,球迷以為他必定得手,豈料兩個十二碼,拉莫斯竟然射失。這肯定是足球壇少見的黑天鵝事件,「傳頌」後世。

體育及球類比賽中,特別多這類黑天鵝事件,平常訓練時從不失手的球員,往往在比賽中失手。英國人稱之為bottle。前阿仙奴球員亨利是球會的神射手,卻在關鍵的比賽和代表法國國家隊時失準,被譏笑為沒有bottle。在美國,如此失準稱為「窒」(choke)。美國WNBA和NBA的籃球員在比賽結束前30秒的罰球命中率,分別下跌5.8%及3.1%,正因球員「窒」了。

不單頂尖球員會在大賽中「窒」,球隊也會。1995年木球(又稱板球)世界盃,南非國家隊只需多贏一分便可進入決賽,豈料最好的球員竟然呆着,雙腿不能動,結果輸了給澳洲。此後,南非國家隊雖然長期是評分最高的國家隊,參加了19次國際比賽,8次打入準決賽,竟次次都「窒」而落敗了。

巨星vs頂尖球員

英格蘭足球國家隊也好不到哪裏去。自從1996年歐洲國家盃準決賽射十二碼輸了給德國,無緣進入決賽後,整整22年英格蘭隊每射十二碼都射輸。1999年射失的球員,正是現今國家隊領隊修夫基。他發現,十二碼的平均命中率是75%至80%,但在球證吹哨子後,球員一秒內射門,命中率會下降至58%。於是,修夫基命令球員在聽到哨子聲後,深呼吸或拖慢腳步至1秒後才射門,果然在2018年世界盃十六強對哥倫比亞以4比3勝出了。

為什麼球員會「窒」?芝加哥大學的認知心理學家施拜樂(Sian Beilock)在《窒》(註)書中做了詳細的研究。她指出,「窒」是球員無法打出應有的水準。最明顯的原因就是眾所周知的:球員無法應付大賽的壓力。球員愈覺得自己身負球隊勝敗的重任,就愈容易「窒」。何以故?球員心理壓力愈大,潛意識便愈想比賽快點結束。射失十二碼,往往因為射得太急。壓力愈大便愈急。急則躁,躁即失準。乒乓球員心理壓力愈大時,發球前愈不敢正視對手,而花太多時間注視手上的乒乓球。

壓力也不是全然負面的。常言道:巨星跟頂尖球員的分野在於:後者會在大賽中失準,前者反而演出超水準,關鍵在「自信」兩字。星級球員自信強。就算有一時之失,他/她迅即忘掉,自信下一個機會來臨時,他/她必能把握。

被譽為有史以來最佳女子高爾夫球手的安妮卡索倫絲妲(Annika Sörenstam)說過,比賽時,她只注重眼前要打的一球,她稱之為now shot。她定下規矩:無論領前或落後,上一球是贏是輸,一定每24秒才打一球。這習慣幫助她不怕壓力。落後時,她不單不「窒」,反而進入「抓緊狀態」(Clutch state)── 即所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往往激發出巨大潛質,反敗為勝哩!

要知道球員平時訓練和比賽,為了培養「工作記憶」(working memory),儲存在大腦的前額皮層,達至「自動」(automatic)的境界。比賽時,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容不下思考或猶豫,只能「自動」地做出動作。西洋棋有「快棋」(blitz chess)比賽,棋手只有一分鐘下完整局棋,雙方都沒有時間思考,只能靠平日練棋的「工作記憶」應付。

分散腦袋注意力

偏偏壓力愈大,前額皮層效率愈減退,由是失準。施拜樂的建議跟修夫基一樣,比賽前感到壓力的話,便吹口哨、哼愛曲、念詩或祈禱……總之,分散腦袋對比賽的注意力,交給「工作記憶」去「自動」發揮,便能演出最佳水準。

施拜樂還建議,增加平時訓練的壓力,練波彷彿真正比賽,目的是令球員習慣在壓力下比賽。列斯聯的領隊比爾沙(Bielsa)便是箇中表表者,球員訓練「緊迫踢法」一如比賽。另一個方法跟上述的建議剛剛相反,訓練時加入令腦袋空白一片的「靜坐默想」(meditation)環節。她從實驗中發現:學生進入試場前「靜坐默想」10分鐘會提升成績(由平均82分增至87分),因壓力大大的減少了。球員、歌唱家及其他表演者亦如是,乃至作家,靜坐片刻才下筆,亦大有裨益。

註:Sian Beilock, Choke: What the Secrets of the Brain Reveal About Getting it Right When You Have To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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