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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6日

張敏慧 藝文評論

霸王輸掉了一切

秦末楚霸王項羽,威風八面,勇冠三軍,相信自己的「力拔山兮氣蓋世」,然而到頭來烏江自刎,只能接受失敗的「氣數」。

項羽是天生的軍人,卻非政治危機處理能手。性格決定了他的命運,自負個人條件優越,剛愎自用,倔強固執,令他不曉得識人用人留人,最終輸掉了一切。

項羽當家作主

楚漢相爭事件冗長,人物眾多,一時間很難全盤交代。劍麟粵劇團《霸王別姬》基本上是京劇路子,而為使主線分明,刪去旁枝末節,直敍楚霸王與漢劉邦角力的最後幾個回合。全劇以項羽「當家作主」,成為唯一中心人物,他恃仗自己「打得」,不聽前線下屬忠告,自以為是,在九里山大戰,陷入垓下重圍,中了十面埋伏,於是走上末路。

這《霸王別姬》6月中演出,劇場卻不容許觀眾入場,劇團想出個辦法,最近把演出本剪成「精華版」上下集,合共約60分鐘,免費線上播放。內容是否「精華」所在,見仁見智,而篇幅過短,劇中人物關係與事件脈絡都不夠清晰,則是事實。

項羽是一位人物,「精華版」宜聚焦在主角心理剖析,不為臧否褒貶,而要讓劇中人物立體化。

一直勝利的他,個性要威晒,脾氣要大晒,就是承受不起面對窮途末路。〈別姬〉一幕,演中伏後四面楚歌帶來楚營存亡挑戰,卻不見刻畫霸王蒼涼感慨的《垓下歌》。

《垓下歌》吟唱:「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歷代流傳,他決一死戰前,最放心不下的是名駒烏騅、美人虞姬。但情勢不由人,撫騅長嘆,兒女情長,兩者俱逝,意味霸王結局已來臨,是英雄氣短的悲情、輓歌。

最後烏江苦戰敗陣,他發出「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的吼叫,把一切都歸結到上天去。

以上兩處無奈與嘆息,都能深深呈現霸王仍然「迷信」自己擁有優厚條件以武力得天下,怎也不肯承認失敗的死因,可是都沒見演出來。到底演出本有意創新設計,塑造別樣的主題人物,還是情節被「精華版」一筆勾銷?

人物性格、情懷、命運,最會讓人感慨唏噓。項羽能否捲土重來,轉型重生,無人可知,始終他沒有這樣做。戲只有深刻突顯項羽生時轟轟烈烈,死得慷慨悲壯,方能觸動觀眾。

劇中演者是誰

長段唱曲,全部刪去不出現,而以武場為主。全台青年男班,演出落力且流暢,但到底有名有姓劇中人的演者是誰?別吝嗇一個大字清晰演員表。或者人物出場時,旁列演者姓名,那是對演員的尊重,也讓觀眾多認識新一代粵劇人。

劍麟編且演,他外形很適合演霸王。御玲瓏飾演虞姬,斯文大方,是全團唱得比較好的一位。〈別姬〉一場僅餘的兩人對手戲,是英雄美人命題的全劇高潮亮點。虞姬強顏勸酒、舞劍,力圖沖淡項羽失利後的沮喪和憤慨,可是,在曲牌《夜深沉》伴奏下,舞劍整段剩餘約1分鐘,給刪剪到「斷橛禾蟲」般3截。這位花旦在戲中局中,不是陪襯,戲份卻減到零碎,殊可惜也。

青年劇團在疫情影響艱難環境下,合力解決種種不受控制的難題,鬥志旺盛,誠意可嘉。「精華版」若能加長編修成為中篇劇,一定會較完整好看。

撰文 : 張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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