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7日
新版《青山亂叠》多了插圖,艷了裝幀,更似是林先生悄語無聲的一部《自珍集》,想林先生一定苟同。《自珍集》是京城大玩家王世襄先生的藏品集,副題是《儷松居長物志》,儷松居是世襄先生伉儷居處,儷居有松,一往情深。副題下半截「長物志」自然遙契明季文震亨同名的十二卷書。國文老師囑我,此處「長物」之「長」讀若「掌」,解作「多餘」,「長物」即「多餘之物」,辭書上多引《晉書.王恭傳》:「恭曰:吾平生無長物。其簡率如此。」Craig Clunas(柯律格)寫明代風雅物事(material culture)的一部書便叫Superfluous Things,回譯漢文,自是《長物》。
文氏和世襄先生的《長物志》,記的載的俱不可能是簡率之物,文玩書畫古琴香爐家具,還有月色,還有頑固,不一而足,俱講究,俱有情韻,真的玩世,真的不恭,多餘之物?兩位先生不過在尋我們開心,不可當真。
《青山亂叠》副題只寫《書和人和事》,沒有提到「長物」卻多有長物在焉,林先生也在尋我們開心,邀我們替他開心:善本的書、文人的字、西弗林的藏書票、舊王孫溥心畬的《琴韻濤聲》、董先生在溥心畬箋上的墨韻、張充和女士靜寫倪瓚的素淨扇面、知堂給鮑耀明的一通短箋……沒有一件是多餘,沒有一件不是寶貝。哼!林先生這一回是公然叫我們眼紅了。
寶物中有一件是周夢蝶的親手題簽,曰:「人苦於不知足 漢武帝說」,還自署「一甚老人」。正是「一之謂甚,其可再乎?」
林先生小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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