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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2日

張敏慧 藝文評論

為大局忍下來

孝莊皇后與多爾袞的《密誓》,本是蔡衍棻撰寫的一支唱片曲,後來「放大」創作成為一個完整故事,10多年前新編了粵劇《孝莊皇后》,《密誓》是當中的一折戲。

戲曲題材經常涉及政治歷史,但又不等同歷史劇,裏面增添不少虛構戲劇元素,豐富它的可觀性。《趙氏孤兒》、《洛神》、《楊家將》等等都如是,《密誓》當然不例外。

劇場封館期間,青苗粵劇團錄製了幾場折子戲,免費網上播放。《打金枝》、《鐵馬銀婚》和《獅吼記》都是常見戲碼,唯獨《孝莊皇后.密誓》是難得一看的冷門戲。

認清局勢

對青年演員來說,《密誓》不好演,這折子先天難度高,生旦對唱約半小時,平鋪直說,沒有劇力衝突,沒有排場身段,要把曲情「演」得「有戲」,談何容易!劇中人是真實歷史人物,演員更要小心嚴謹,方能把角色身份個性準確定位,演出真實感。

《密誓》起幕,孝莊皇后(王潔清飾)愁眉不安,原來滿族領袖皇太極駕崩,宮廷親王間謀權奪位,鬥爭危機四伏。她帶着年僅6歲兒子福臨,孤兒寡母,處於弱勢,剛「經歷深宮生死場」,又憂患政局不穩,滿清龍脈氣運被毀,為保兒子安全繼位,鞏固大清江山,她做了一個極重要決定:爭取皇太極弟弟貝勒多爾袞(杜詠心飾)支持,穩住了他就可以化解大局,成全小皇帝執掌國政。

當下事態複雜紛亂,孝莊明白必須忍下來。「忍」是智慧,更是力量泉源。她並不迴避與多爾袞的舊情,乘勢努力勸服他,認清「小不忍處或當可亂大謀」的局勢,協議同心匡扶幼主登基,並承諾「只待我兒親政日,我孝莊下嫁心上人」。

克制沉着

唱詞提到的局面形勢,觀眾很難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況且,平淡而沒有戲劇高潮發展與鋪排,這折子高度考驗演員感情滲透的力度。

杜詠心與王潔清演得認真,唱得熟練,回首前塵時,猶帶哀傷。然而,面對公私角色糾纏下的情感交織,兩人宜加強眼神的非語言交流,只有通過這個很重要的溝通途徑,觀眾才感受到其中的深情與無奈。

多爾袞唱「地欲裂天將崩」,宜人未到,聲先奪人,亮相之後唱「一任泰山崩於前」,要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度。人物威武而敢於擔當,才足以突顯孝莊沒有選錯人。

多爾袞已經是權傾朝野、戰績彪炳的王親重臣,帝位的誘惑,孝莊的愛情,本來都是他不輕易放棄的「心事」,但竟然從他口中吐出一句「我還你母子好江山」,字字千鈞,體現了為私為公的付出,他該用怎麼樣的語氣節奏來表達此刻抉擇?

她聽着聽着,對於前情舊愛,心底會有怎麼樣的反應?沉着氣,克制住,看得遠,當中的情緒變化,是戲的重心所在,演員若能在眼裏、聲中帶情,就可以觸動人心。

孝莊下嫁多爾袞一說,歷史真事也好,戲劇情節也好,不重要,這一折要演出兩人都是一個時代人物,把握政治現實,有層次細膩地交出思想真情。這樣,落幕前的密誓,才並非一筆交易,而是深藏心底的愛的宣言。

透過網上媒體演大戲,會否成為新常態,尚言之過早。難得青年演員在疫境下仍然心繫粵劇,有熱誠,期望他們善檢經驗,讓演技得到進步提升。

撰文 : 張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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