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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17日

占飛 忽然文化

盲棋:與紡織歷史對話

疫情下關閉了一段時間,荃灣的六廠展覽《盲棋——走入CHAT六廠藏品的分岔路》終於重開,第一時間往這西面的文化空間逛逛,這個由紡織廠演化出來的文化場地,將開廠以來的藏品做個公開展,混和了過去的歷史和向前看的展望。走進六廠,看到的是一個舊地標如何以文化再生。

CHAT六廠是舊南豐紗廠的一部分,舊南豐紗廠的第四至六廠,活化成現在的文化及藝術空間,六廠地方偌大,樓高四層,中庭天井以自然光照明,感覺十分舒適。

這趟的《盲棋》展覽廳,位於六廠的最後端,這是六廠去年開幕以來,第一個具規模的藏品展,當中也包含了六廠過去數個季度的藝術項目,並展出了六廠數年下來的藏品,它們是集中於1940年以來的亞太藝術家作品,既有紡織歷史,也有以此出發的文化視野創作,有些更是本地藝術家委約作品,通過藝術品、文獻等,重新回溯這數十年來的世界發展。

取名「盲棋」相信是那異象紛陳的意味,由最具象的到最抽象的一應俱全。甫進入展覽,日本藝術團體Chim↑Pom的《這是一個牆的世界》,這要回到2015年,南豐紗廠計劃改建,並委約這藝團為CHAT六廠創作一件作品。於是,成員岡田將孝、稻岡求來港作考察。

香港夜景圖

現在所見是,這個大型作品,在前方是兩項舊門,各有一部分被挖走,並填上新的內容,背後的大白牆卻裝上這拆走的門的部分,前後形成對照。Chim↑Pom用上了拆毀和重塑的概念,從舊南豐紗廠三處地方,從原有建築物中,以拼圖式切割出一部分,並再以同等大小的空白補回,呼應這CHAT六廠的再生計劃,也有摧毀、保育和再生的意味,十分具意思。現場所見,這些門是屬於舊有的洗手間,也有辦公室的標誌,記載着當年人的活動。

另一個跟紡織息息相關的,都是日本藝術家田口行弘的Patch Pass。整個空間上天下地,在不同角落,由紡織品圍繞着,2016年時,他駐港3個月,在不同社區收集布料,然後編織成氈,將廢棄品賦予生命。他還用颱風過後的廢置雨傘布拼出了Patch Pass Umbrella。這展室中央天花垂吊着一塊大地氈,四壁和地下都鋪滿不同形式地氈掛氈等等,還有創作過程中大量的影像圖片,放大成黑白照貼滿地上,置身其中,像被舊物再造的創作力包圍。

再往前走,照明突然轉暗,前面一排四張如銀河星圖的畫作,順序地一字排開。深藍色背景中露出如沙數的銀色小點,氣氛突然變得寧靜安詳,很具療癒系的感覺。四幅畫作亦是來自日本藝術家岩崎貴宏,名叫《星座(香港)》。這個亞加力板噴漆作品,遠看像星宿圖,但只要走近看,便看到小銀點每粒都是商舖的標誌,再細心看,原來這星宿圖是香港地圖,輔以不同地區的商舖食肆公共設施標誌,反差宏大,相當具想像力。回頭再想,這是一幅香港夜景圖,從天上俯瞰,繁華之城商舖林立,占飛想,大概只有外來者,才有能力用這樣美麗具想像力的方式,欣賞我城,此刻感受尤深。

一系列外國的藝術家委約作品後,整個展覽的高潮,是鎮守於最後的香港藝術家黃榮法的《時.針系列》。整排白色的小展台上,面端放着大小不一、以玻璃管盛着的金屬碎,總共是25枚,順時展開成一直線,十分壯觀。

據了解,黃榮法曾負笈英國,在英國時已決定一個終生的藝術項目,受李白「鐵杵磨成針」逸事啟發,開始時,他訂製了一條與自己身高和重量相同的鋼柱,由那天起,每天從鋼柱中磨出碎屑,天天如是,持續進行!由此創出了《時.針系列》,他說要把這意念進行一生,氣魄非凡。這作品讓人反省時間的進程和流遷,這25支玻璃管,正是黃榮法一生中的25天見證,時間是這樣一去不返的,人都是時間的微塵。它也表示了藝術家對未來的期許,無比精力地往前走,留下時間碎屑在後頭。

天台跡織繪

《盲棋》展覽共有8位藝術家參與,環繞的都是紡織、時間和文化等,同場還有不少紡織機械滙成的展品,像是繞線板、紗線支數計算器、纖維強度測試機等等,育成藝術家跟CHAT六廠這舊紡織歷史空間的對話。

最有趣而未算在內,是在天台休憩地方,擺放着CHAT六廠委約作品,由藝術家林東鵬及建築團隊COLLECTIVE聯合創作大型雕塑裝置《跡織繪》(2018)。林東鵬用織布概念,以鋁片板塊作「布料」,織出了一幅長近30米的畫作,像古畫卷軸由右至左進行,可看到南豐紗廠從原料赴運起的流程,配合人物地圖,亦是香港各區的發展圖,其中下部數十塊鋁板,還可換上觀眾參加工作坊時的作品,互動而具與時並進味道。

這天台原位置為一小屋,現已活化為紗廠公園,在天台植樹。占飛當天到訪已近黃昏,微風將這片鋁板畫吹得叮叮作響,像大型立體風鈴,迴盪着歷史、時間、文化和藝術的自然之音。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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