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16日
目睹家園被摧毀,被迫離開自己族人世世代代努力守護的土地,讀完二○二○年九月號《科學人》雜誌一篇關於剛果盆地原住民的報道,令人神傷。
為生活在剛果盆地的巴亞卡族(Ba Yaka)匹格米人(Pygmy)寫下這段痛苦經歷的,是英國倫敦大學學院人類學副教授Jerome Lewis。他於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首次踏足匹格米人居住的森林,進行博士研究考察,跟其中一個接待他的匹格米族群建立友情。
當時他覺得匹格米人是幸福的。他們自給自足,並嚴格遵守一些狩獵及採摘食物的規則,例如不殺害懷孕動物,不採收不能繼續繁衍的野生植物。一旦發現某個地區的生產力下降(動物數量明顯減少,可食用植物也減少),會立刻封鎖該區,以便土地休養生息。在他們的語言中,沒有「饑荒」一詞,也從不知道世上會有人因飢餓而死。
可是,當各國政府與一些國際組織為了確保森林永續開發,把森林劃分成不同區域,有的用以伐木,有的是野生動物保護區,一切都改變。諷刺的是,原本安居於森林中的匹格米人被逼遷,不能再進入野生動物保護區。即使聯合國一項報告指出,原住民才最有智慧及能力保護自身土地及生物多樣性,但保育團體或打着保育為名的商業團體,卻高舉「為你好」旗幟,有心或無意,繼續剝削原住民。也有國家以興建道路及其他基建作為交換採礦的權利,輸入大批外勞。道路建成後交通便利,有工人乘機屠殺大象,偷運象牙,令大象數目銳減六成。
Jerome Lewis眼中充滿生氣的遼闊森林,忽然變成「退化的林地」。野生動物數量大減,整個巴亞卡族族人只能住到森林邊緣地區,有人要靠為各種團體當臨時工維生。千百年來豐足快樂的原住民,一個個骨瘦如柴,甚至患上抑鬱。
家園變天,在自己的土地淪為二等公民,「為你好」這三個字,往往是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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