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8日
英文Anger和 Wrath,中文字典均譯作憤怒。然而,根據美國韋伯斯特字典的解釋,兩字大有分別。你的子女駁嘴頂撞你;踢足球時,對方球員出茅招傷你;丈夫有小三……凡此種種令你憤怒,那只是Anger。魯迅形容英國詩人拜倫見到奴隸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那怒仍只屬Anger。
中文沒同義字
Wrath是遠比Anger更大的憤怒。曾獲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作家約翰.史坦貝克,其妻為他的名作取名The Grapes of Wrath,中譯為《憤怒的葡萄》,太輕鬆平常了。此語對應美國的《共和國戰歌》中的一句歌詞:「(主/上帝)踏盡含憤怒的一切不良葡萄種」,此句歌詞卻出自《聖經.啟示錄》,大意是:天使將收割了的葡萄,丟在主/上帝憤怒的大酒醡裏,即有血流出……可見,Wrath並不是一般的憤怒,而是帶來暴力和流血的憤怒,為了復仇可以不顧一切的憤怒。中文沒有同義字,譯為盛怒、暴怒……都嫌未夠份量。
《尚書.湯誓》有云:夏桀殘暴虐民,民眾起義時說「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正是Wrath。Wrath會令人「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港人慣說的攬炒,並非真正的攬炒。真正的攬炒是予及汝皆亡、「同你攬住一齊死」。真正的攬炒毫無建設性,只是保證互相毀滅——美蘇冷戰時代講的mutually assured destruction,簡稱為MAD,另一意思是瘋狂。Wrath正是瘋狂之怒。在《聖經.舊約》中,耶和華的憤怒多英譯為 Wrath。羅馬帝國哲學家西尼卡的經典作De Ira,英譯On Anger,其實不大準確,Ira比較接近Wrath的意思。基督宗教七宗罪之一,拉丁文是Ira,不是憤怒咁簡單。
在《梁惠王下》,孟子引用了《詩經》一句:「王赫斯怒」,王指周文王,「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能「安天下之民」的「斯怒」,豈會只是一般的憤怒?當然是 Wrath啦!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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