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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13日

高潔 花都拈花

舊苑頹垣古意美

縱火焚燒天主教教堂、野蠻向文明挑釁,罪行又添一宗。

7月19日,法國西北南特(Nantes)大教堂,清晨起火,一片狼藉。最教人痛心的是,鎮堂之寶的四世紀大管風琴,逃過了狂熱法國大革命、兩次大戰、1972年失火;終究焚毀,在劫難逃。六十六級台階,搖搖欲墜。最後關門的盧旺達難民志願者,被警方拘留。

地球上拆毀天主教新教教堂的犯罪,無日無之。獨裁政權下、中東戰火中,很多出於意識形態的敵意、鏟除異教的狂妄。6月份,法國推出新書《教堂廢墟》(Eglises en Ruine, Éditions du Cerf, 320頁)。作者Mathieu Lours,乃是精研十八世紀宗教建築的歷史學家。他告訴我們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那場摧枯拉朽的法國大革命,抹掉了全國三分之一宗教遺產!

年輕時與小城貝藏松僧院為友。一位掃落葉的退休老僧,向我灌輸法國大革命、巴黎公社摧殘教會的觀念——須知西方左派、共產國際,是力捧革命政權的呀。這位歷史學家馬蒂厄.鹿爾思說:「法國大革命革命黨人,並不鏟平建築。他們改造為國民廟堂,或是賣給有錢人家。」窗戶又弄成家具。接下來的二十世紀,最是辣手摧教堂。蘇聯暴君斯大林,使全俄東正教堂消失。從中世紀起,教堂便是戰爭行動首要目標。

「頹垣敗壁,常常有種不可思議的美,嵌入大眾想像的集體記憶中。」鹿爾思分析。咱們《牡丹亭》杜麗娘遊園,不是吟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都付與,斷井頹垣」嗎?十八世紀大批被毀過半的僧院,被人按原貌買下,營造園林錦綉的古雅。作家本傑明.貢斯當便是其中一位識貨者。

1914年法德交戰,東部蘭斯Reims教堂被毀。有一派認為要保留千瘡百孔的滄桑,以作忠實見證。柏林、長崎,都選擇保留一隅供回憶。二十世紀大批重建大教堂,彰顯對野蠻的勝利。積累的技術經驗,大有裨益於巴黎聖母院焉。

也有地方市鎮政府,嫌半毀的Abbeville修道院,天天看了心煩。乾脆鏟平了,建一廣場益街坊。Game of Thrones系列,卻是在一座蘇格蘭教堂廢墟拍的戰役,氣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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