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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10日

劉群章 酒食浪遊

疫症放大種族問題

英國逐步解鎖,大家的精神狀態像倫敦蔚藍的天空,一望無際,充滿希望。踏入6月,莫說倫敦,單是我與姪女這小小的兩口之家,氣氛也輕鬆多了。姪女考完畢業試,心情果然兩樣,我這「同屋住」相應容易做很多。「相見好,同住難」,應該多加一句,封鎖期間更難。封鎖再加考大學畢業試,難上加難。同時間美國社會動盪不安,傳媒報道全是壞消息。疫症中貧富差距、種族問題愈見嚴重。由教育、住屋、就業機會到健康、醫療保險,以及其他社會支援,黑人一直受到不平等待遇,疫症變成國家種族問題的放大鏡。黑人Ahmaud Arbery跑步時無故被白人父子追殺,檢察部門包庇兇徒,直至兩個月後錄像出現,白人父子方被拘捕。然後是明尼阿波利斯的George Floyd(喬治弗洛伊德)之死,又是網上錄影片,令警察暴行無所遁形。暴警膝蓋壓在George頸上超過8分鐘,George一次又一次的哀求,他不能呼吸⋯⋯結果美國40多個城市發起示威行動,滋事分子加入搶掠搞事,暴亂每況愈下,特朗普恐嚇國人要出動軍隊鎮壓。芝加哥我舊鄰居WhatsApp來一張照片,是我們大廈的旋轉玻璃大門,在暴亂中被子彈打得粉碎。說不出所以然,只覺內心有愧,背棄了芝加哥和我的美國朋友,過後幾天都心緒不寧。

需要自我反省

情繫美國,不是因為那張綠卡,也從未覺得自己是美國人,只不過14年歲月似是大半生,尤其是一支公穿州過省的那6、7年,經驗特別珍貴,腦中有數不盡的畫面、數不盡的回憶。

內疚的是當我是芝加哥市民時,對美國種族問題全無觸覺。雖然對美國歷史亦知一二,在南達科他州還特地去Wounded Knee憑弔一番,每次看完一些講述黑人慘痛歷史的電影如Mississippi Burning,都會義憤填膺。但是十幾年裏我沒有交過半個黑人朋友,在芝大班上有沒有黑人同學?肯定應該有。紐約New School大學念小說創作那一年,班上有個年輕的女黑人,跟所有人都很冷淡,記憶中沒有與她交談過半句,但卻記得她有個法文名字,叫Yolande,她寫的習作也離不開黑白種族鬥爭。我與Yolande做不成朋友,並非我歧視黑人,但是深夜走在街頭,或者在任何陌生小城,在冷清寂靜的環境,看見黑皮膚男人,我會提高警覺,加快腳步,這就是種族歧視。世界各地,包括英國,都有群眾為George Floyd事件舉行和平示威遊行抗議,這是好事,我不是唯一一個需要再教育的人。大部分受過教育的美國白人,均自稱不會歧視他族,他們認為繼續討論黑白種族問題,只會阻礙社會進步,其實我們都需要自我反省。

上周末倫敦多處地區,包括市中心Trafalgar Square,都有示威活動,也不見示威者互相保持兩米距離。健康部長Matt Hancock呼籲大家,為了保障家人的安全,這個周末不要再去示威遊行。另外,首相提醒大家,放鬆解鎖期間,出外散步做運動,去多遠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在朋友家過夜。同時威爾斯和蘇格蘭都警戒市民,外出只可在離家5哩範圍內,不知道這等規矩的邏輯在哪。

暫時我算是幸運兒,疫症對我影響有限。成千上萬的人失業、失去家人、性命⋯…我不過被封鎖幾個月,最大的損失是一年一度的倫敦葡萄酒博覽會和西班牙Flamenco歌舞節,5月初被取消的Keswick爵士和怨曲節,當然也令我失望。本來期待着相隔40年後再訪Lake District,誰知疫症令我的early bird特價4天入場券化為烏有,因為主辦者可能要宣告破產。

撰文 : 劉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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