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8日
以詩抗暴,以藝抗暴,憑小塵微光以抗暴秦,彷彿心上修來的阿羅漢,縱未能光復當下,興許可恃catharsis以淨化人心,一滌人間塵垢。說來話玄,但說詩歷來如此,《文心雕龍.明詩》總結得不亦玄乎:「民生而志,詠歌所含……神理共契,政序相參。英華彌縟,萬代永耽。」詩若人生,人生若詩,那是離地的癡癡想,我偏歡喜那萬代永耽。
James Fenton是英倫當代大詩人,也曾是牛津詩學大教授,他這兩句也是夠離地的quote:
「The writing of a poem is like a child throwing stones into a mineshaft. You compose first, then you listen for the reverberation.」
我們一一向着深淵投石,闃寂無聲……
但原來Fenton早歲不是純粹詩人,卻也是越戰和真臘戰爭(the Cambodian war)的war correspondent,擲詩有聲。1989年6月15日詩人選擇不在別處,卻在我城,向闃寂深淵中投下了一首Tiananmen:
Tiananmen/ Is broad and clean/ And you can't tell/ Where the dead have been/ And you can't tell/ What happened then/ And you can't speak/ Of Tiananmen
Fenton自是回應新近的血史,也是回應聞一多更遠更早的一首《天安門》:「先生,聽說昨日又死了人,/包管死的又是儍學生們。/這年頭兒又真有那怪事,那學生們有的喝,有的吃。/……/勸人黑夜裏別走天安門,得!就算咱拉車的倒了霉,趕明日北京滿城都是鬼。」
我城人仔俱倒了霉,天安門的事從此也是我城的事,悠悠匆匆三十一年。六月四日夜,我和一眾友人嘯聚,在晚上八時零九分靜了下來,靜觀其詩,那是:
新鬼冤煩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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