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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9日

占飛 忽然文化

中華文明 何止五千年

上月,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曾在推特表示:「美國250年的歷史,比不上中國5000年以來的發展。」短短的一句話,引發了不少可討論的問題:歷史長的國家,發展一定比歷史短的國家優勝嗎?歷史長短如何計算?中國的歷史有5000年那麼長嗎?還是不只5000年呢?

晉代皇甫謐及北宋邵雍,將中國歷史的始祖軒轅黃帝,推算至公元前2700年左右,如此說,中國歷史不夠5000年。1642年來到澳門的意大利耶穌會傳教士衛匡國(Martin Martini),在明末清初時著述《中國上古史》,以伏羲為中國歷史的始祖。時為公元前2952年。如此計算,中國歷史大約5000年。可是,伏羲只是個神話人物。

軒轅黃帝奉為始祖

到十九世紀末,梁啟超率先指中國「五千餘歲歷史古」。他並創出「中華民族」一詞,以塑造民族認同。當時跟隨皇甫謐及邵雍,視軒轅黃帝為「中華民族」始祖。同盟會辦的《民報》更用黃帝紀元。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即通電全國將黃帝紀元4609年辛亥11月13日,即公元1912年1月1日,定為中華民國元年元旦。以此計算,今年才是黃帝紀元4717年,中國歷史尚未夠5000年。四捨五入,說5000年也可。

此後,兩岸三地的教科書一概寫中國歷史5000年。然而,歷史和文化或文明大有分別。沒有文字記載,卻有文物佐證的,稱為文化或文明。有文字記載又有文物佐證的稱為信史。未能確定的歷史,不能作準。中國的信史只上溯至商朝,因商朝有大量甲骨文,河南安陽有殷墟遺址,可佐證的文物多的是。河南二里頭遺址究竟是商朝還是夏朝的遺址?尚未有定論。夏朝之前的三皇五帝,更只是傳說。

在1996年,中國學界完成了「夏商周斷代工程」,公布了《夏商周年表》,將中國的信史推到商朝之前的夏朝,並考定夏朝始於公元前2070年。然後再往上推,黃帝至夏朝約一千年左右。如此算,中國歷史超過5000年。如果只計算信史,大禹治水約在公元前2200年,距今只有4200多年,中國歷史則不夠5000年。若計算有確實的文字記載,更只達公元前841年周厲王統治時期發生的暴亂。這一年史家稱為「共和元年」。

至於夏朝的歷史,後來的史書大多根據春秋戰國的史書及司馬遷《史記》而寫,是否杜撰,難以確定。就算《論語.八佾》中孔子的話:「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徵,意思是佐證。夏的後人在杞國,但杞國沒有足夠的文件(文)及學者(獻)可佐證,所以孔子雖能「言」夏朝的禮法,也不敢一口咬定那的確是夏禮。按照西方史學的標準,中國歷史5000年的說法,不無爭議。

另一個爭議是中國歷史始於黃河流域。教科書一概寫「中華民族」是炎黃子孫,黃帝和炎帝都居住於黃河流域。史學家稱這個看法為「中原主義」。然而,在二十世紀,中國考古學界發掘出不少新石器時代(公元前7000至2000年)的文物。在1908年發現龍山文化,距今4500至4000年。二十年代出土的仰韶文化,有千多個遺址,橫跨河南等數省,考證為公元前5000至3000年的文明。在熱河發現的紅山文化,距今5000至8000年。

考古發現遺址繁多

五十年代,發現了公元前3000至2000年的石家河遺址,在長江中游地區,顯示當時已懂得馴化和種植稻米。隨後,考古學家在河南淮陽發現了平糧台古城遺址,有青銅和文字。之後又在陝西發現了骨刻文字。七十年代,在浙江一帶發現了河姆渡遺址,距今6000至7000年。河南賈湖村遺址出土文物多達5000多件,包括世界上最早的釀酒坊、絲織品和骨笛。九十年代,在山東一座古城遺址發現了「陶文」,有11個字,還有河圖和洛書,刻在龜甲上,距今5000至6000年。此外,還有兩湖地區的彭頭山文化、城背溪文化、馬家濱文化……等等,本文難以一一列出。

值得一提的是在長江流域的良渚古城遺址,發現的文物證明當時農業和手工業已相當發達。良渚文化距今只有4300至5300年,在去年7月,良渚古城遺址已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根據上述的考古發現,中華文明在新石器時代已經相當發達,而且不限於黃河流域的中原地帶。中華文明決不止5000年,而可能長達7000至8000年。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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