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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5日

占飛 忽然文化

人類懶惰才有進步?

香港人最實際的一句話:「辛苦搵嚟自在食」。芸芸眾生,每日奔波勞碌,就是為了能安逸地享受生活。退休後的輕鬆愜意,也成了打工一族奮鬥的動力。

努力工作,是為了能放假享受逍遙,是為了能放假時好好享受不用辛勞。努力爭取升職加薪,為的是升上高位,唔使做。打工仔,也望自己的職位是「油水位」,可以hea住做。這種懶惰的心態,竟然成為人類奮鬥的動力?

關於努力與懶惰最出名的故事,是由1967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伯爾(Heinica Theodor Böll)在電台所創作的故事,多年來被改編成無數版本:

一個旅行者來到一個海灘,發現一個穿着破爛的漁夫在船裏睡覺,他對漁夫的懶惰感到失望,就問漁夫為什麼躺在這裏而不去打魚。漁夫說他上午已經出海一次,捕到的魚足夠接下來兩天的生活了。

旅行者告訴漁夫,如果他每天出海打魚好幾次,一年內就能買摩托艇,幾年積累下來,就能建一座冷庫、一個魚加工廠,坐直升機飛來飛去,建一座餐廳,並直接出口到巴黎去。

企業家與漁夫

「接下來呢?」漁夫問。旅行者解釋,接下來,漁夫就可以無憂無慮地坐在海邊打瞌睡、欣賞海景了。「但我不是已經這樣做了嗎?」漁夫回答。

故事結束。這成為MBA課程對金錢和努力效率的反思,也是人類在營營役役生活中的醍醐灌頂,人生的終極幸福,其實就是這種安逸,都市人千辛萬苦追求的,其實只要退一步,便唾手可得。

人類為什麼會懶惰?懶惰的相對是努力勤奮。懶惰代表一種安逸的靜止狀態,沒有操勞。沒有付出的痛苦,進一步,是慾望能隨意得到滿足,但懶惰,卻是連滿足慾望如飢餓和清潔也「懶」,懶惰會帶來一些行為上的改變,放棄追求的動力,繼而推延。把應做的工作不斷延後,甚至超越死線。每年稅局、銀行便因為各種推延逾期,而多了收入。

懶惰令人處於一個靜止的狀態,一種無所事事的空洞,意大利人稱之為dolce far niente,甜蜜的無所為。偷得浮生半日閒,是人生一大樂事。不過也不是每個靜止空洞都是人所追求的,例如塞車及排隊那種「無所事事」。

但人類文明進步,可能來自懶惰。

人類的進程中,有很多進步和進化,都是因為人類「好食懶做」,人類最後能超越其他動物,是因為在捕食過程中善用工具,令覓食「慳水慳力」,其實是懶惰為動力的源頭,表面上看來,是利用智慧提高工作效率。之後的進程,懶惰的動力比比皆是,劣跡斑斑。例如畜牧,用馴化動物去代替自己工作,在家園養殖去代替打獵,工業革命帶來蒸氣機和機械化設施,其實也是為了減省人力。

生活的效率提高了,我們的日子是否安逸了?目前所有文明進程的科技和產品開發,都是挖空心思,令我們生活得更穩定,可以大條道理懶惰大平賣。

懶惰的最大誘因是費力,或透過一種迂迴曲折的痛苦歷程才能夠得到回報和甜頭。

人的心理傾向對痛苦和付出的記憶歷久常新,但快樂和安逸的感受卻是轉瞬即逝。這種努力的記憶,令靜止和惰性變成人類夢寐以求的理想狀態。這個也反映在物質豐富的生活環境,令人肥胖,而運動的意志需求是如此艱難。

運動可能令人上癮,勤奮未必是人體進化的優勢。研究指生物的生存,在乎保留實力,以便在再有必要時捕食、找伴侶交配及保護自己。因此,要奮作,是要抗衡這種天生的惰性,即是所謂「運動悖論」(Exercise Paradox)。

賣懶,源自你我有大把貨;故此肥胖,成為現代疫症。

懶惰是一種病

身體有病,也能造成「懶惰」。人的動力荷爾蒙包括甲狀腺素、雄激素及腎上腺素,也有快樂荷爾蒙如血清素及胺多芬等,都是動力泉源。四肢無力如重肌無力症,看來也是精神不振乏力,嗜睡症的人,也會在日間表現「懶惰」,可透過醫治改善。

宗教對懶惰一般缺少包容。佛教的其中一個修行重點,叫「精進」,代表有主動性持續修煉。《聖經》中多處提及之餘,更有深刻的理解。

人類的惡行七宗罪是傲慢、 貪婪、色慾、嫉妒、暴食、憤怒及怠惰。把懶惰這種行為提升至道德的層次。

關於懶惰,在《聖經》中有一個更深刻的論述。耶穌有一個關於3個僕人的比喻,當中提到主人外出旅行,把產業分別交給3個僕人,頭兩個僕人,按照主人派給的金額,賺了同樣的金幣回來,得到主人的讚賞;「在小數目上可靠」,主人於是委託他們管理大數目,分享主人喜樂。唯獨是第三個僕人,因為害怕,只是把錢埋起來,主人回來時交回。主人嚴厲叱責他「無用的僕人」、「又壞又懶」,把分給他的取回,轉分其他僕人,並把他趕走(馬太福音25章)。

懶惰,和精明相對,與「不做不錯」的滑頭表現同類,為上帝所厭惡。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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