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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27日

陳頌紅 麗都美識

不過就是流浪漢

不過就是流浪漢。對於京都人來說,他卻是自由公民象徵。

京都有一位奇人,上世紀六十至八十年代,出現在京都街頭。他的真名無人知曉,但大家給他一個漂亮的暱稱「河原町茱莉」。「茱莉」(Julie)是當時大紅的歌手澤田研二之暱稱(澤田研二視英國女演員Julie Andrews為偶像,他的樂隊隊友和歌迷便稱他為Julie)。由於有人在街上聽過河原町茱莉口中唱着澤田研二的歌,加上他有一頭長髮,又常在河原町附近流連,便稱他為茱莉。

他在當時的京都是名人,很多文化人都曾經寫過他。日本人說,只有在京都,才會幫一個流浪漢改暱稱。也只有在京都,才會有人形容他在街上流浪的姿態,是「孤獨的哲學啟發式步行」。「河原町茱莉」外形跟其他流浪漢並沒有分別──一頭遮掩背部的長髮,身穿一套黑色破舊西裝,頭戴一頂禮帽,臉色紅紅黑黑,身體看起來結實健壯(據說他曾參軍),臉上經常掛着微笑。

有人跟他聊過天,他說自己曾是百萬富翁,只因某些原因失去所有。後來他又說自己在京都某公園內的櫻花樹下,藏着很多錢。總之,關於他的傳聞有很多,也沒有人知道孰真孰假。有人想幫他,但他只接受食物和酒,偶然一兩件衣服,其他幫忙都不願領情。

一九八四年二月五日,他被發現凍死於公園內。當日氣溫只有零下二點九度,有人懷疑是之前福利處職員替他理了髮,他失去一頭厚長頭髮為身體保暖,抵受不了嚴寒,以致暴斃。他去世後,《京都新聞》作出大幅報道,又有市民自發為他舉辦悼念會。

如果河原町茱莉住在香港,他就不過是另一個流浪漢。除了社署人員,大概不會有人跟他聊天,更不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

河原町茱莉這類故事,永遠只屬於鷲田清一所說「能讓懷疑自我存在的人,覺得如果在這裏,或許會得到認可」的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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