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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21日

占飛 忽然文化

霍克尼重尋繪畫意義

藝術館再度重開,因疫情關係,《觀景.景觀——從泰納到霍克尼》的展期一再延期,令占飛一再欣賞泰特美術館這76張精選風景畫作品,無法不一再駐足於康斯塔伯、泰納等英國風景畫大師,別忘了在五樓展館,自成一國的大衞霍克尼(David Hockney)巨作《華特附近的巨樹群》(又名後攝影時代的戶外寫生,2007),他是在世藝術家中最具個人魅力的一位,跟英國前輩不同處是,他糅合了科技於繪畫中,在攝影打卡比呼吸更容易年代,他重尋了繪畫的意義。

現年82歲的英國風景畫家霍克尼,被媒體稱為「全世界最受歡迎的在世畫家」之一。今趟《觀景.景觀——從泰納到霍克尼》展覽,從展覽名稱到場刊小冊子封面,都可見香港藝術館對他作為當代最重要藝術家地位的肯定。

獨佔五樓展館的《華特附近的巨樹群》(又名後攝影時代的戶外寫生),以50幅畫布拼合,畫幅面積巨大,長12.2米高4.6米,這幅風景畫取景於布里德靈頓和約克之間的華特村附近,時為冬去春來樹木發芽時刻。畫中心點為一株巨大無花果樹,佔50塊畫布中的30塊。在淺淺的前景中,高大的樹幹和數撮水仙花佔據了略微突起的地面,背景是一大片密集的矮林。作品左邊隱見道路延伸,而兩座建築物則在畫面的右端,表示了人類居住和活動的痕跡。這幅畫上半部分,錯綜複雜的樹枝形成重疊圖案,令視線引向冬日蒼白的天空。

利用電腦神速完成

為了趕緊捕捉春天來臨的景象,霍克尼從構思到完成,只花了六星期。其實首三星期是預備,現場創作時間只有三周,工作效率神速,原來他要趕在樹木發芽前將這一刻捕捉下來,因當樹掛上新綠後,樹枝橫空交錯的圖案便完全改變。雖然作品面積龐大,他繪畫時並沒使用梯子,而是先在戶外,分批繪畫全景中的局部,拍下相片,再在電腦中拼湊出全景, 像極是一幅電腦營造的馬賽克。

他然後按需要,每次選取數張畫布繼續繪畫,直到完成作品。所以,他命名這幅作品為後攝影時代的戶外寫生,攝影及電腦技術,是他重要的創作/製作元素。

霍克尼於1978年定居美國洛杉磯, 然而,每年聖誕都回到英國約克郡的布里德靈頓,探望年老的母親,故1999年霍克尼母親過身後,他開始創作不少以約克郡為題的作品。2006年,他創作了九幅風景畫,捕捉了由春至秋的變化,每幅由六個畫布組成,均以沃爾德樹林為主題。

2007年,他在洛杉磯看着這批樹林畫時,忽發奇想,希望創作一幅更大型的作品,意念就像收藏於羅浮宮的名作,雅克路易大衞(Jacques-Louis David)的《拿破崙的嘉冕》(The Coronation of Napoleon, 1805-07),他唯一的考量是,礙於工作室的局限,他不能使用樓梯,他自言:「許多畫家正是使用樓梯創作時,失足摔斃。後來我才想起,我只要使用電腦技術,便能仔細地看到一整幅巨型作品的每一部分。」

霍克尼並不是一開始便畫風景畫的,上世紀六十年代,藝壇主流仍是抽象畫,任何具象畫都帶有強烈的反叛性,那些年,他開始去旅行,1963年,他在埃及邊旅行時邊畫下風景,於是,他開始畫風景畫,亦開始畫人像畫。

色彩鮮明富生命力

他跟康斯塔伯和泰納雖相差二百多年,但跟這批英國風景畫先輩最相像的是,他看見什麼便畫什麼,用他的說法,是「畫肉眼所看到的」。他是二戰後冒起的現代藝術家,將英國藝壇從抽象帶回具象中去。他對藝術理論很有興趣,很留意攝影,很想探究藝術和攝影間的分別。

他的創作,往往都用上最先進科技,如平板電腦,透過電腦技巧為他的草稿嘗試着色效果。他的畫色彩特別豐富,鮮明,充滿生命力。他的體驗是「新媒介,好處是速度,但快的話,失去準確性。弊處是缺乏觸感,只有紙才有觸感。」

「繪畫,關乎於手、心、思想,關於觀察、看和感受,惟有繪畫能將這些元素共冶一爐。」不是靠相機按一下快門便成,當中有他的單純和坦誠,亦往往充滿實驗性質:「怎樣去看?」他在暮年,在母親離世後,才開始回到家鄉,捕捉自己出生地的一草一木,作為一位一直面向國際的藝術家,這種改變非偶然。霍克尼最擅長是觀察,獨特的觀看和取景方式,家鄉是他人生的根,繪畫是他創作的根。

《華特附近的巨樹群》最讓人震撼,角度比攝影廣角更寬闊,卻沒有攝影的變形,反突出平板的二維效果,如卷軸般向左右延伸,不僅一個透視點,樹枝橫空伸展的網絡,恍如向天空伸出的根。《華特附近的巨樹群》遂成為他至今最大面積的作品,其志不言而喻了吧。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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