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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16日

林創成 嚮往發呆

傳病毒 獲感謝 怪誕史

把病毒傳播給別人,然後促使別人感謝自己,聽起來荒謬絕倫,但在歷史上確曾發生過這種撿盡天下便宜的怪誕個案,而且真的如願以償,不得不令人欽敬得六體投地。當然了,複製歷史的難度十分高,想學也學不來,哪怕你是擅長老翻的山寨強國。

故事主人翁是一位名為吳沙的拓墾者,生於1731年的他祖籍福建省漳州府漳浦縣,1773年渡海移居台灣,先後於淡水與基隆經商。吳沙最叫人津津樂道的事跡是率眾開發宜蘭平原,成為漢人拓墾先驅,現存礁溪鄉吳家大宅楹聯有云:真誠拓土無雙士,正是開蘭第一人。

所謂開發宜蘭平原,說得好聽是深入不毛之地「與天氣戰、與猛獸戰、與野蠻戰」,為鄉親父老叔伯兄弟子子孫孫謀幸福;說得難聽則是侵佔別人的領土,掠奪別人的資源,摧毀別人的家園,因為宜蘭早就有先來者居住,後來者純粹鵲巢鳩佔。先來者是誰?當時漢人蔑稱之為「土番」,亦即現已正名的原住民噶瑪蘭族(威士忌愛好者應該不會對於Kavalan感到陌生,族人覺得酒廠盜用了商標)。

十八世紀末的吳沙拓墾宜蘭,說到底就是組織二千名武裝分子佔領噶瑪蘭族的土地,遇到激烈抵抗乃正常不過的事情,戰況相當慘烈,雙方互有死傷。奇妙的機遇出現於1797年,噶瑪蘭族紛紛感染天花病毒,瘟疫蔓延讓他們嘗到死神臨門的可怕滋味;這時候,吳沙跳出來發揮軟實力,開出漢方,贈醫施藥,把噶瑪蘭族救活過來。性格憨厚的原住民見到吳沙不計前嫌,而且藥到病除確是妙不可言,於是奉若「神人」,感謝方式是獻上數十里肥沃土地,誓言互不侵犯。

歷史學家告訴我們,天花病毒極可能是漢人從大陸帶到台灣。那就是說,吳沙或其隨扈是傳播病毒的害人精,然後成功飾演救世主。歷史不能複製的原因很簡單,民智開了,便宜難撿。

 

(編者按:林創成最新著作《嚮往發呆3──喪鐘與戰吼》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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