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2日
新冠肺炎肆虐,媒體不斷製作新聞特輯,間接提醒我們久違了的中學科學科常識──病毒(virus)並非生命,因為它們只是寄生物,一旦沒有宿主,便無法獨立存活。
然而,作為最著名科學家,霍金(Stephen William Hawking, 1942-2018)曾指出:「類似你我這樣的生物,通常具有兩個要素:首先是一組指令,告訴這個系統該如何運作,以及如何自我複製。其次則是一套能實行這些指令的機器裝置。在生物學裏,這兩個要素分別稱為基因與新陳代謝。」(《霍金大見解》Brief Answers to the Big Questions)所以病毒算生命。
如何?是否比較合口胃?總覺得教科書定義太硬繃繃。何止,霍金認為電腦病毒都算生命:「若依此論,大多數的生命形態,包括人類在內,都算是某種程度的寄生物,都必須以別的物種為食物,並依賴其他物種而存活。」電腦病毒亦復如是,至少算「人造生命」。見解獨特,切中現代人所想,難怪霍金深受科學界以外的大眾歡迎。
也難怪他沒獲過諾貝爾獎。
門戶之見
兩日後,便是大師逝世兩周年紀念,讓我們重新審視這段公案。你或者不知他竟沒攞過諾貝爾獎?對,竟然無!諾貝爾獎說難很難,卻常常兩三名學者同獲一科獎項,學者名氣亦不及霍金,怎麼年年輪不到霍金?
就從分科而言,例如上述關於生命定義,屬於生物學範圍,霍金應該是物理學家嘛,其實,霍金學際天人、大哉問宇宙何來,生命之源豈會不關大霹靂(Big Bang)事?分科門戶之見,倒令天才顯得越俎代庖似的。吾友麥永強博士指出,研究太劃時代太偉大,難獲保守的學術界一致認同。愛因斯坦1921年攞諾貝爾獎,乃頒給他的光電效應而非鼎鼎大名相對論!因為委員會着眼於無爭議性,但嶄新概念提出之初,怎會毫無爭議?愛因斯坦1922年正值遠東旅行(來過香港),次年7月在瑞典才發表正式獲獎演說,談的是相對論而非光電效應,摑委員會一記耳光。
有時,曲高注定和寡。
霍金的黑洞理論,旁及迷宮般的數學,死硬派不能或不願明白。去年,射電望遠鏡拍攝到黑洞,死硬派終於無從推諉。可惜,諾貝爾獎例不追贈亡者,霍金永遠無緣了。
那麼,霍金乾脆輕視它嗎?又不盡然,他曾以輕鬆語氣說:「我終究還是有可能得到諾貝爾獎的。」(上述引書中文版頁170)我欣賞這坦率可愛,但正如吾友麥永強博士說:「維珍航空的布蘭森或Tesla的馬斯克送霍金一程太空旅行的話,他會更受用。」
黑洞理論
必須強調,撇開殘疾,霍金本身已是不世奇人。吾輩沒資格同情他,只能崇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霍金遺願(也寄語人類)重拾探月時代豪情──闖太空,指出這是唯一出路。遠非營營役役於搞上網和專利權的所謂科學家胸襟可比。
霍金受困於殘軀,吾輩何嘗不因疫情坐困愁城?神馳物外,遙想斯人,自由靈魂畢竟關不住。
是為兩周年祭。
撰文 : 余家強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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