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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1日

顧小培 康和健

安天命而為

孔子當然是偉大的教育家、哲學家,但並非無所不知。《論語》〈先進〉篇:「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季路向孔子求教兩個大問題,一是有關鬼神,另一是有關死亡。孔子都是避而不答,顯然是因為答不來。但他不說「我不知道」,而是先引申另一較低層次的事物:談及「鬼神」之時,他連帶述及「人」,談到及「死」之時,他連帶述及「生」。然後說,我連這個尚未能知悉克服,遑論你現在提出來那更深奧的問題呢?

事實上,世間事,有很多真的是無從解答的。不要說有關「鬼神」、「死」這些世外幽冥之物難以明瞭,因為沒有任何尚在生的人曾實際經歷過。就是一些塵世中能見到或能觸摸得到的東西,也可以是錯綜複雜,箇中道理糾結不清。不過,造化如此,我們不須杞憂;順其自然可也。在這方面,可以借鑑孔子另一句說話:「既來之,則安之。」就現今一般的解釋:「既然來到這境地,也就安於現況吧。」

然則這句出自《論語》〈季氏〉篇的話,在原文中並不完全是上述那意思。

事情之始是,當時魯國中一個受封邑以「季氏」為名的國君,想出兵侵略併吞旁邊叫「顓臾」的小地方。孔子的兩個弟子冉有和季路都是季氏的家臣,他們專誠去見孔子,既是給他報告,讓他知道會有此事發生,也想探一探孔子的口風,看他有什麼意見。孔子說:「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顓臾是從前周武王所冊封、位於東部的地方,在版圖之內,同屬社稷之臣,為什麼要打他?冉有扭扭捏捏,說了半天,終於道出真正原因:「今夫顓臾,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顓臾很接近「費」這個邊陲之地,現今若不趁機取過來,將來為子孫留下傾覆的禍患。孔子於是教訓他們一頓,指出「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如果每一個人的所有均等,無所謂孰貧孰富;大家和洽共處,無所謂人多人少;地方上安定和平,無所謂誰傾覆誰。最終說:「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如果怕外間的人會有異心,應該自己先充實自己的文化德行,人家自會到來歸順,之後安枕無憂。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草本對症 尋醫不問藥》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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