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8日
近來,受到疫情影響,城中人大多選擇「宅」在家中。有人覺得家裏悶,除去食飯睡覺睇電視,似乎找不到什麼有趣事情;還有一些人,比如像筆者這樣的宅男女,頗為享受足不出戶的好日子。
似近還遠
家中時光,不論讀書寫字慢跑抑或練習拳擊,甚至坐在窗邊食泡麵曬太陽,都是快活的。如是說來,十九世紀丹麥畫家哈默休伊(Vilhelm Hammershøi, 1864-1916),每每能夠描畫居家生活中安寧詩意的面向,恐怕也會被歸類為樂得享受室內生活的宅男女吧。
哈默休伊與數位十九世紀丹麥藝術家的畫作,正在日本東京都美術館展出。從1870年代受印象派影響的風景畫作,到十九、二十世紀交界處那些強調簡雅的室內題材畫作,丹麥繪畫與同為北歐國家的挪威呈現出迥然不同的樣貌:當挪威人蒙克(Edvard Munch, 1863-1944)汲汲於追求色彩的濃郁與表意的奇詭,哈默休伊反其道而行,用大片的冷色調、背影及不斷重複的室內圖景,為觀者建構另一重「似近還遠」的想像空間。
之所以說這位丹麥畫家的作品予人「似近還遠」的觀感,因為當我們身處哈默休伊的畫作前,總會覺出若隱若現的距離感:畫中人每每背對觀者,從不與看畫人有任何目光交流;畫中的木質家具、鋼琴、陶瓷水罐和綠植等,似乎觸手可及,卻朦朧看不真切,恍如夢境,虛實難明。
另外那些以居家生活為主題創作的丹麥畫家如約翰森(Viggo Johansen)等,樂意透過活潑構圖和溫暖用色,突顯畫中親友之間的親暱與幸福,而哈默休伊顯然無意這樣做。他的畫中,總是一人、一桌、一椅,從沒有成雙的意象。
不可捉摸
這位羞怯、神秘的丹麥人每每藉由畫中靜止的意象、暗啞的光及灰黑色調不厭其煩的重複等,描畫清冷、僻遠及遠離塵囂的孤寂。在他眼中,家,並非親友聚會的熱鬧地方,而是內觀與自省的靜寂之所。那些內斂的、不事聲張的畫作中,有荷蘭人維米爾(Vermeer)的安靜,卻少了維米爾的溫暖與親切,有美國畫家霍普(Edward Hopper)的神秘,卻沒有霍普的艷烈。哈默休伊絕不是維米爾與霍普的混合體,也不是典型的丹麥寫實畫家,我們總是難以找到歸類與定義他的方法。
10多年前,英國廣播公司(BBC)曾拍攝一套名為《哈默休伊之謎》的紀錄片,探尋當時少有人知的畫家生平。片中多番探索兼尋訪,仍所知寥寥,故而用「不可捉摸」來形容這位丹麥畫家的風格。在我看來,「不可捉摸」正是哈默休伊其人其作最恰切的讀解,若戳破觀者面前這一層若隱若現的紗,反倒過於直白,失了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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