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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

司徒元傑 藝文評論

走進吳冠中的江南

吳冠中(1919-2010)有着極不平凡的起伏人生:從杭州藝專到留學巴黎、從文革期間被打壓創作到八十年代畫價飆升、從揚名國際到九十年代大批作品捐贈給博物館……令他在二十世紀畫壇之中別樹一幟,堪稱德藝雙馨。

在芸芸題材之中,吳冠中最愛江南。他生於斯長於斯,更是從這裏步入藝術的堂奧。吳冠中尊崇魯迅,深受他的精神及筆下的江南風土人情影響。他從宜興開始,跑遍浙江紹興、甪直、周莊,及至安徽宏村、西遞等多處江南小鎮,描繪大量粉牆黛瓦、小橋、流水、人家,創作出充滿風土情懷的經典畫作。

江南給予吳冠中很大的創作空間,除了感情的、思維的,更重要是追求形式美的空間。他說過:「我堅定了從江南故鄉的小橋步入自己未知的造型世界。」橋的弧線、流水的細長曲線、民居的黑白塊面……在吳冠中眼裏都是充滿西方現代藝術的構成元素。吳冠中以立體主義勃拉克(1882-1963)的塊面構成手法,將不同視點觀察所得的紹興水鄉風貌濃縮入畫境,成為賞心悅目的一系列《魯迅故鄉》作品。

追蹤昔日足跡

八十年代初,吳冠中匆匆路過寧波一堵民房白牆,驚嘆「這塊白太美了」,即進行速寫攫住那瞬間的美,完成代表之作《雙燕》。畫面上橫臥着的白牆以面、線構成,在橫與直、粗與幼、黑與白視覺元素對比下,突顯出一種懾人的、端莊大方的力量。作品雖是參考了抽象派畫家蒙德里安(1872-1944)的平面分割手法,但它所表現的具象江南民居、蘊含獨特的東方情思,卻是吳冠中的精煉妙筆所得。

相隔約10年,吳冠中的《秋瑾故居》同樣是強調平面分割,但更脫離具象。濃黑的瓦頂與木門一橫一直,襯托在亮白的厚牆上,頂天立地式的構圖撼人心魂。吳先生在畫面營造出靈堂的氣氛,上空加入幾隻前來憑弔的燕子,並題畫外話「忠魂何處」,為作品的形式美賦予悲劇效果。

再過10年,他又畫了一幅《憶江南》,畫面只見幾個墨點和幾條線,依稀可辨是消逝中的江南,題識則說:「往事漸杳,雙燕飛了。」這作品與前兩幅被吳冠中合稱為三姊妹的江南繪畫,連成一組正好揭示了他從具象到近乎抽象的幾何構成的演變過程。

我們追蹤吳冠中的足跡,從他早期作品描繪民居黑白塊面的組合美開始,到逐漸脫離房屋本身的具象細節,最後跨入蘊藉東方情思的抽象美領域。這是走進吳冠中的江南最大的意義。

香港電台電視部與香港藝術館聯合製作6集藝術教育紀錄片《走進吳冠中的江南》由12月21日起逢星期六晚上8時30分,港台電視31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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