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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4日

占飛 忽然文化

端納獎 嘩眾還是藝術?

每到年底,就是英國頒授布克獎(The Booker Prize)和端納獎(Turner Prize)的時候。今年有點特別。布克獎由兩名作家的兩本小說獲獎,50年來首次無分軒輊。端納獎更誇張,4名候選人全體獲獎,瓜分4萬英鎊獎金,每人一萬英鎊,亦是有史以來首次。

端納獎成立於1984年,以十八世紀的著名英國畫家J. M. W.端納命名,起初,每年給予50歲以下、該年曾舉辦展覽的視覺藝術家獎項。到2017年,為免被指年齡歧視,取消了年歲限制。這是英國最負盛名的藝術獎。得獎者雖未至於一登龍門,聲價十倍,但歷年來不少得獎者的作品拍賣價都上升,例如:第一屆得獎的Malcolm Morley,其畫升價37%,1985年得獎的Howard Hodgkin,畫及印刷作品升價35%,1991年得獎的Anish Kapoor,其雕塑升價61%……難怪受到藝術家重視。

候選人全數獲獎

每年7月,端納獎先選出4名入選者,繼後在10月底至次年1月公開展覽其作品,供大眾參觀。入場人數穩定增長,平均每年都有6萬人或以上。12月初公布得獎名單。得獎者可獨得2.5萬英鎊,其餘3名入選者每人5000英鎊。眾所公認,端納獎的確有助推廣英國的視覺藝術和概念藝術(conceptual art)。

布克獎頒發給在英國出版的最佳原創英語小說,雖然小說類型不拘,但畢竟都是小說,要分高下,評選出一名得獎者,無大困難。誰會認為羅琳的《哈利波特》系列可以提名布克獎呢?端納獎不同,類型多樣化,包括雕塑、攝影、錄像、裝置藝術、建築和設計甚至行為藝術……類型各異,如何比較優劣、高低呢?第一屆,Malcolm Morley得獎後忿忿不平的指斥端納獎將不同範疇的藝術家定出高下,有如「血戰」(blood sport),令他惡心。話雖如此,他卻沒有像沙特拒絕接受諾貝爾文學獎般放棄獎項。

傳統藝術表現的是真、善、美。發軔於二十世紀的概念藝術,卻旨在嘩眾、驚世駭俗和顛覆傳統。端納獎推廣概念藝術,自難避免引起抨擊和爭議。1993年,Rachel Whiteread展覽倫敦一所爛屋的模型得獎,便招惹抨擊。K基金頒贈一個「反端納獎」給她,旨在諷刺。1997年的得獎展品是一個60分鐘的錄像,名為《沉默》,內容是一群穿上警察制服的演員,站着不動一個小時。不少評論家不禁要問:這樣也算藝術?

1998年的得獎展品更光怪陸離,Chris Ofili以大象的乾糞入畫,且用之承托畫布。一名抗議者索性在展覽館門口放置糞便,表示不滿,但頒獎的法國設計師agnès b卻一點也不介意。到2000年,終於出現「反概念藝術」者(Stuckist)的示威。他們認為現代藝術已經走火入魔,眾人身穿小丑服裝,聲稱:「唯一不會得到端納獎的藝術家,只有端納。」這句話倒有爭議餘地,因端納在生時也被指離經叛道,據說:他為了畫出怒海沉舟的實況(如The Wreck of a Transport Ship),在大風大浪時,將自己綁在船的桅杆觀察風浪。最終,端納一如許多前衞畫家,在爭議聲中貧病交迫而死。數十年後,端納才被承認為大師、印象主義的先行者。

查理斯去信批評

2001年的得獎展品是一個空洞洞的房間,燈時熄時亮。一名抗議者向房間擲雞蛋。負責頒獎的麥當娜卻讚賞此展品「誠實」(honest)。2002年的得獎展品,內容介乎藝術與色情之間,爭議更大。當時的文化部長Kim Howells,讀過4年藝術課程,大罵這不是概念藝術,而是「概念牛屎」(conceptual bullshit)。查理斯王子去信支持他,指「(端納獎)污染藝術界太久了」。塗鴉大師班克斯(Banksy)亦在展館門口的梯級寫上Mind the crap(提防廢物)3個字!有人打趣說:端納獎的展品若不令人震驚,那才是最令人震驚的事!

今年的4個展品,題材十分政治:氣候危機、移民、反人權罪行、女性充權的想像和民權運動的女性角色等等。4名候選人原本不相識,獲提名後一見如故,並一致同意:4件展品都同樣重要,藝術家面對現今種種壓迫、政治和人道危機,不應再分高下,遂提議瓜分獎項和獎金,隨即致函主辦方及評審委員,獲後者一致同意,於是今屆破天荒的4人都得獎。

主辦者隨即表示: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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