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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2日

王嵐 訪談錄

專研韓國學者鍾樂偉五訪北韓 首訪南韓 即到民主聖地光州

訪問於11月的區議會選舉後兩天進行,全城瀰漫一種打勝仗的喜慶感。這場別具意義的區選,不僅引來一位南韓教授的好奇,更讓他決定親身來港感受。「韓國慶熙大學的林采源教授6月便開始留意香港的情況,他告訴我想來看一看區選,我便當了一次嚮導,安排他與不同選區的候選人見面。」專門研究韓國政治與社會文化的學者鍾樂偉(Steve)說道。

一開始,韓國文化對於鍾樂偉來說是風格獨特的異國電影,「第一次接觸韓國事物,是一部叫《傷心街角戀人》的電影。」通過電影認識韓國,之後親自到訪及不斷研究,他早成為一個對南北韓有深度認識的哈韓族。

從娛樂文化進而至政治歷史,同時包含南北韓,Steve對韓國的感情和認識,源自一套經典南韓電影,「我喜歡看電影,中學時常翻報紙看有什麼電影上。」Steve笑言當時的香港報紙會刊登戲院每日上映的電影,「那時還有影藝,在灣仔,我第一套韓國電影就是在那裏看。」

一個中學生,家住大埔,特意坐車去港島看一齣所知不多的外國電影,可見他確實一個戲迷。《傷心街角戀人》由著名南韓演員韓石圭、全度妍主演,屬浪漫愛情類別,「其實內容近似一套西片You've Got Mail(《網上情緣》),Tom Hanks和Meg Ryan那套,都是講網上情緣。不過韓國這部的男女演員就內斂很多,我看完的感覺是:韓國電影都幾過癮喎!而且覺得女主角好靚。」

被北韓哨兵認出

當時韓風還未席捲世界,韓片只在影藝、電影中心等專門上映非主流電影的戲院播放。然而有別於港產片和西片氛圍的南韓電影,已在本地引起一批戲迷關注。「當時香港較多古惑仔、警匪片,而且故事都較複雜豐富。這種純愛,情節簡單而且節奏偏慢的文藝電影很少,甚至讓我尋回八十年代港產片的純樸感,有點親切感但同時又相當新鮮。」

當時很多香港人應該也有同感,以致後來的《我的野蠻女友》、《假如愛有天意》等相繼成了票房大熱。

看過韓片再看韓劇,Steve愈看愈覺有趣,「當中有反映南韓社會面貌的劇集,家庭中的張力、社會的問題等,看着看着我在讀大學第一年暑假便開始學韓文。」及至2002年日韓世界盃,那年的南韓隊作為主辦國之一,直入決賽圈,可以踢多幾場,Steve身為波友,追看得不亦樂乎,「之前未有特別看過韓國波,一看覺得很過癮,一來他們國家的球迷打氣吶喊非常落力,球員雖然不是特別勁,但卻是非常賣力。」Steve笑指:「當時大家都會講:『佢哋食咗人參踢波。』」南韓隊的拚勁、觀眾和韓國人民的投入,讓他開始對這個國家更加好奇,「當時自己20歲,有種身份認同的渴望和迷惘,看見他們這種強烈的民族感,對比之下,就想去了解他們的歷史。」

然後,整個苦難和血腥的韓國歷史令Steve開始轉向專注研究韓國歷史文化,「從清朝的藩屬國、日本佔領,然後近代的獨裁統治、光州運動等,他們經歷了千辛萬苦才建立了國家,擁有了民主自由,所以民族的凝聚力那麼強。」在大學修讀政治的Steve後來以韓國的獨特政治情況作研究項目,「我當時其實主力寫北韓topic的paper。」

他直言當時對北韓的「影響力」相當好奇,「當時正值北韓核武危機,覺得北韓這麼貧窮的地方,竟有能耐讓整個世界頭痕,便開始了解更多。我的學士畢業論文就是寫北韓問題。」

北韓與Steve的關係不僅止於一份論文,後來讀研究院,及至在中大教書,北韓議題一直是他其中一個主題,「之前主要講南韓,前年開了一科講北韓,而且今個學年終於可以在教完書之後帶學生去北韓!」

他去過北韓5次,一直很希望帶學生一起去看看,「老實說學生對北韓認識不多,課堂上教完講完,我都會建議他們親身去看一看當地的情況。今次可以帶學生去就更好,我們會去不同的城市。」

北韓主要景點如戰爭博物館、三八線等Steve早就看厭,甚至與當值的哨兵互相認得,會笑着打招呼說「又是你」,他嘆口氣說:「但每一次都要去,因為旅行團一定會塞畀你。」

開放旅遊業,目的除了賺取外滙,更要顯示國家的能力,這些象徵財力和先進的倒模景點,成了所有遊客每次都要到此一遊的地方。「當然每次都可以有些新的景點,例如新開的一家百貨公司。而你去得愈多,大家合作得多,他們對你的信任亦會大,譬如當你臨時提出想去一些local會去的酒吧,他們亦會盡力安排。」

Steve直言北韓的旅遊業者普遍相當歡迎外國遊客,「當然有些團非常罐頭,導遊比較懶,只到固定景點就算。我帶學生就可以多去一些不同的地方,而且只要早點提出要求,他們都願意配合,因為他們希望讓你覺得國家有能力,而不想出現『我們做不到、我們沒辦法』的情況。」

網絡上經常有人訕笑北韓的「造假」,他笑言的確有這種情況,「像你提出想做家訪,看本地人的生活,他們一定會安排一些『很假』的家庭,個個都穿上最好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日的打扮,而且生活條件必定都很好。」

整個學期去光州

至於南韓,Steve第一次到訪的卻不是最熱門的城市首爾,「我去的是光州」。光州可謂南韓民主運動的象徵地。1980年的光州事件,由當時掌握軍權的陸軍中將兼國軍保安司令部司令,後來成為總統的全斗煥下令武力鎮壓,造成大量平民和學生死傷。

「大學時認識了一個韓國教授,他說有一個韓國交流活動邀請不同國家的大學生去光州一個學期,問我有沒有興趣。」機會難得,Steve笑言當時申請卻遇阻礙,「因為要離開學校一個學期不容易,我的理由是與自己的論文有關,才獲批准。」

光州位處朝鮮半島南部,與首都距離頗遠。所謂「山高皇帝遠」,間接構成光州獨特的歷史地位,「其實當年日本入侵,光州都是一個重要的抵抗基地。」Steve於2006年到訪,當時由光州的大學生接待,「我們一行10多人,來自不同亞洲國家,日間上堂,放學就一齊去玩,放假時又會到其他地方如釜山,又難忘又開心。當時認識的朋友現在都繼續保持聯絡。」

本港自6月開始的反送中運動,不時有人將事件對比八十年代南韓的光州事件,他亦一直在個人專頁上發布相關資料和歷史,「例如當中的暴力鎮壓、衝擊大學校園等,都與當年的情況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們特別關心香港的情況,欣賞香港人的堅持,但同時也很擔心,不希望香港會出現他們當年的血腥屠城。」

Steve直言6月至今已半年,南韓持續有傳媒來港採訪香港情況,「很多韓國記者回國都說與當年很相似,就像之前來的演員金義聖,他亦說自己上一次食催淚彈是八十年代的事。因為這段歷史,韓國人對香港這次反送中的事特別有共鳴,比起其他國家更明白香港人的無力感。」

鑑古然後知今。學習歷史從來不只是為了了解過去,更能讓人汲取教訓,不重蹈覆轍。「光州以至後來南韓社會的成功,就是靠群眾的團結、互助、堅持。當年光州第一次屠城至軍隊第二次入城之間的幾日,整個城市的人民非常互助,大媽們會自發上街為示威者煮餸、油站讓人免費入油、司機義載等等,非常團結美好。其實與現在香港的『黃色經濟圈』性質相近,都是一種互助、團結的力量。」

 

鍾樂偉小檔案

出生地點:香港

家庭狀況:已婚

學歷:嶺南大學政治學系、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哲學碩士、韓國翰林大學言論情報學博士候選人

職銜: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科學院全球研究課程助理講師、Roundtable香港國際關係研究學會總研究主任

 

 

撰文:王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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