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7日
一場「反修例風暴」,鬧了整整半年,不但未見起色,還愈鬧愈烈,愈鬧愈悲壯,也愈鬧愈醜陋。
半年以來,特區政府的每一個決定,都既錯且慢,民憤也就愈積愈深。自從立法會蠻不講理地DQ了多個民主派議員後,當權者便恃仗着人多勢眾,接連推出數之不盡的爛政策:不經大腦的隧道分流、漠視民怨的提高老人救濟金年齡、一塌糊塗的4000大元濟貧行動,勞民傷財、遙不可及的明日大嶼,等等等等,餿主意之多,簡直罄竹難書。
直到突然推出的「修例法案」,引致百萬人洶湧上街,林門鄭氏還不知道大禍臨門,「謙卑」地「零聽」完民意後,馬上目空一切地宣布,翌日於立法會二讀,準備趁着人多蝦人少,快刀斬亂麻。
我記得6月8日,我那個二十剛出頭的剪接助理說,他第二天得請假,參與遊行去。「不能再等了,個癲婆已經決定霸王硬上弓了!」這個不願被姦的、瘦小的四眼書生悻悻地說。
從那天起,我便知道──正如民間智慧說,如果連中環的擦鞋童也開始炒股的時候, 股市就氣數已盡一樣──今回糟糕了。
但事情急劇惡化,速度之快、幅度之廣、 傷害之深,還真叫人吃驚,政府甚至出動防暴隊、直升機、裝甲車、數以萬計的各類彈藥,圍攻大學,一間接一間,終於逼得在國際舞台上,醜惡地上演了一幕香港版的《洋莓報告書》(Strawberry Statement)。
我閱讀着那些從污水渠爬出來的少男少女,憶述他/她們的逃生經歷,想像過程中的漆黑、惡臭、害怕、腳底的糞便、臉上的曱甴、齊肩的污水、渾身的恐懼,又一次想起《龍虎榜》、《午夜快車》,和一切一切的逃生電影。
我特別記得其中一個身影孱弱、但仍死命衝出重圍的學生,渾身糞溺地揭開污水渠蓋,於夜風中撲進一輛素未謀面的營救汽車,對方也毫不介意這個陌生少年的髒臭,只是一股腦兒地飛馳往不知何處的「安全屋」,讓他連續沖了六七次身的場面,就像《月黑高飛》裏面,Tim Robbins處心積慮多年,終於從污水渠中逃出監獄,蹣跚地回到文明,在滂沱大雨中,暢快地洗滌身心的一幕。
是的,苦雨即將下降,A hard rain's a-gonna fall。
訂戶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