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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1日

林艷虹 幕後人語

導演梁國斌 勵志故事 滲荒謬現實

「世界就是荒謬,男主角出事後,太太向社署申請傷殘援助面對諸多要求,走去財務公司只需要一張身份證就能借錢;他尋求醫治,專業脊醫只花兩分鐘便判斷他終生不能走路;另一個神醫要他付75000元,保證一個月行得走得。」七十後導演梁國斌(Nick)介紹新作《獅子山上》時說。

近年他從電視熒幕轉投電影,堅持拍出自己喜歡的故事。首部長片《死開啲啦》諷刺地產霸權,今年的《獅子山上》關注的議題很多,除了勵志劇情,還把現實社會的荒誕滲入電影細節,讓觀眾反思當下。

「傳統勵志片熱血激昂,悲情感人,但我想以幽默方式令人感動,同時將香港當下的荒謬記錄下來,這是我的責任。好像張堅庭《表姐,妳好嘢!》記錄香港和大陸關係、爾冬陞《癲佬正傳》將新聞融入電影。」梁國斌看港產片長大,八十年代經常看早場,那時戲飛才八九元一張。

「那時睇《半斤八両》、《癲佬正傳》,覺得自己很有型、有文化,變成大人。」中學年代與同學們在尖東逛街,有電視台人員找他們出鏡,被他婉拒,他望着同學對着鏡頭做戲,深覺有趣,畢業後決定投身電視台。「寄求職信去亞視沒有回音,無綫卻有面試機會,不過要我負責《勁歌金曲》,但我一心想做戲劇,表示如果不是drama我便不做。」也許對方欣賞年輕人夠膽識,取錄了他。

「不過起初人工只夠應付call台、交電話費,沒有多餘錢。」他的父母管理布廠,家境讓他有條件追夢。「爸爸經常說,可以的話做生意,有機會付出一蚊,取回一蚊,結果沒有人聽他話,哥哥、姐姐和我都做自己喜歡的事。」

他第一套劇集是《天地男兒》,做了助理編導(PA)大半年只放四五天假。「那時羅嘉良未彈起,古天樂仲係白色(皮膚),一放工羅嘉良載我們消夜,有時一班人唱卡拉OK,幾開心。」

 

用鬼馬留言催演員

初出茅廬藝高人膽大,話說劇組4點入廠,如果演員3點半未出現化妝間,PA的職責要找他們。「Call一次他們唔覆,3時45分留口訊,問『機主係咪明星?次次要人等?』古仔、撈家、宣萱收到後笑着回來,其實大家差不多年紀,他們覺得我好玩、夠膽話他們,其實我只是講笑,我很尊重他們。」

他首兩套劇《天地男兒》、《西遊記》就大熱,之後參與的《尋秦記》、《創世紀》、《衝上雲霄》同樣好口碑。2004年他離開電視圈,頂着「TVB導演」光環,他指那時在香港仍吃香,有公司找他拍商業片和廣告。「離開TVB第二三個月已賺了TVB一年的人工,但漸漸發覺拍完後僅得幾個客,你不認識圈外人,又沒有agency幫手,有半年時間電話無響,銀行戶口愈來愈少錢,覺得自己沒有價值。」

絕望時他看到林二汶的訪問,深受啟發。她說:「賺住錢搵夢想,是無罪,相反,如果你無錢畀家用,覺得打邊爐是貴的時候,做音樂變成內疚感。」之後梁國斌一邊做傳播和online工作養家,一邊搞《死開啲啦》劇本。電視劇有自主的題材他才接,有天,於無綫經常合作的梁家樹找他幫手拍中港合拍網絡劇《無間道》,本來梁國斌不想接。

「但他說可以再創作,我就跟編劇寫了另一個暗黑世界,慢慢拍,拍攝時我打燈用了一個半小時,在TVB用4天拍一集,《無間道》用六七日拍一集,起初梁家樹覺得慢,一睇片就覺得OK,有幕熄燈拍隧道,鏡頭下將人變成黑色剪影,大家都喜歡而做了片頭。」

他認為拍電視劇最開心是跟劇組成為好友,拍電影的開心是可以追求自己想拍的題材。首部作品《死開啲啦》諷刺地產霸權,最新作品《獅子山上》改編自長洲「包山王」、攀石亞洲冠軍黎志偉的真人真事,黎志偉於2011年因交通意外導致半身癱瘓,3年前在隊友協助下坐着輪椅憑雙手重登獅子山頂峯。

為絕對自由度接拍

最初黎志偉找梁國斌幫手拍個人自傳,梁國斌因沒興趣推掉。完成《無間道》後,黎又再找他。「我不想拍很煽情的傳統勵志片,很沉悶,我喜歡cult片,可能他沒有看過,本身不想接,我用兩星期再寫大綱,除了他的背景、撞車意外和爬上山,其他感情線和對社會的感受都是全創作,他又接受。」

投資方曾問梁國斌,黎志偉哪一方面感動他開拍?他直言:「無,他的交通意外跟一個工業意外跌斷雙腳的爸爸的傷痛一樣,為何他的傷害大於他人?我欣賞他給予我百分百自由度,讓我拍想拍的港產片。」

投資方明知拍港產片高風險都全力支持,並叫梁國斌「拍一部戲讓觀眾有點力量,覺得現實困難只是階段性,給予年輕人力量的電影」。

黎志偉確是零干擾,有次睇片後默不作聲,但眼濕濕跟導演說:「之前我不知你拍什麼,不過你幫我講了一些我不敢開口的話。」

梁國斌指這是一個from boy to man的成長故事,前段男主角狂妄,受傷後才成熟,懂得面對困難和幫助別人。

由於主角既是丈夫又是爸爸,最初想找成熟的演員,可是心儀的演員價錢貴、檔期忙,最後挑選本是瑜伽教練的林德信扮演黎志偉。「他聽到攀石很興奮,要他兩天後回覆,他即刻去攀石,話好想做。教練都讚他有運動天分,反而要他演爸爸和老公有猶豫,我要花很多時間跟他傾談。」

梁國斌已婚,有3名子女,他將自身感受加入故事。「有段男女主角的床戲是我跟老婆的對白,當年我多個月沒有工開,她返工又湊子女,有句話令我幾傷心,她說:『如果畀我揀多次,唔會揀你。』我回應:『如果畀我揀多次,都會揀你。』記得太太看過電影首映,都會心微笑。」戲中以不同動物來比喻人,而樓南光、杜麗莎等老戲骨演繹也很出色。

為了電影梁國斌嘗試攀獅子山但不成功。「我畏高,所以憎拍古裝,記得有天早上六七時在山邊拍《尋秦記》,前面有條很粗的蛇,自己一個很驚都照行過去。Anyway,當日爬獅子山最後一關,攀山教練鼓勵我,但看見旁邊懸崖,心想老婆、3個子女和父母,真的不敢,那一刻覺得黎志偉厲害,真心佩服他!」

 

梁國斌小檔案

年齡:46歲

家庭狀況:已婚,育有3名子女

電視劇作品:《隔世追兇》、《衝上雲霄》、《無間道》等

 

 

撰文:林艷虹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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