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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31日

王嘉程 人情味濃

客家女強人圓父親心願 開店傳承懷舊糕點手藝

「客家女好勤力的,如果娶到,絕對好福氣。」說着,老闆娘大笑起來。眼前這位女士身材嬌小,說起話來卻「中氣十足」,也不知渾身的力量從何而來。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柔情」於是成了女性的「理所當然」,偏偏「女強人」身上總有一股難以隱藏的「剛強」氣質,令她們成為了世人心中的另類,評價亦是褒貶不一。懷舊糕點舖「時代豆業」的老闆娘胡桂梅(梅姐),在不少人眼中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女強人」──39歲那年她為達成父親心願創立懷舊糕點小店,16年來,見證了許多同規模店舖的興與衰,惟風風雨雨間,靠堅持與勤力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胡桂梅的店舖坐落於車水馬龍的銅鑼灣,小店門面連上廚房不足百呎,狹小的內廚僅能容下兩人,多一人都難以自如轉身。為了一探究竟,記者還是擠進了內廚。此時一位師傅手上正熟練地為每個糕點包上保鮮膜,身邊放着兩大板剛剛蒸好的茶粿,熱氣騰騰散發着些許葉香;另一邊的梅姐則正在準備下一輪糕點的入爐工作。「舖頭好細,企唔到咁多人,先試下缽仔糕。」梅姐忙完,向記者遞來幾款店內的招牌糕點。

剛出鍋的黃糖缽仔糕,散發出黃糖甜甜的香氣,包裹着粒粒分明的紅豆,一口下去,香軟Q韌,很有小時候「街邊的味道」;懷舊的菲林芝麻卷,口感彈牙,煙煙韌韌,黑芝麻味十分香濃;茶粿分鹹甜兩種,各有特色。

 

「我一直想做回爸爸做的味道。」梅姐告訴記者,自己其實是廣東惠州的客家人。客家女的勤勞賢慧是出了名的,尤其是身為大家姐,她自小就要幫家裏做事。「六七歲時還在家鄉,父親做茶粿,我就幫手燒柴。」不知是否因為懷念童年的美好,自那時起,她便愛上了糕點。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梅姐與6個弟弟隨父母來到香港。那時容身之所難覓,一家人只能擠在一間小小的木屋,睡在地上。「為了生計,爸爸就帶着我們推車賣糕點,想繼續用自己的手藝賺錢,可惜收入太少。」說着,看似堅強的她眼圈竟紅了起來,「那時爸爸發夢都想開間店。」無奈下,她的父親只能放棄夢想,轉行開船以提高收入。

人生陷入低潮

長大後,梅姐在機場求得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做就是十多年。雖然亦不時會想念兒時的味道,也曾想過若能延續父親的手藝就好了,卻總是未能跳出安穩二字。真實的人生終究與肥皂劇不同,要多少苦盡才能甘來,無人知曉。2003年,梅姐不幸被驗出患有甲狀腺癌,需要停工做手術,未料在同一時間,她的感情生活也遭受打擊。「那段時間很多事情一齊來,但是(機場的)老闆很好,還寫信說隨時歡迎你回來這個大家庭,這封信我還留在身邊。」回憶起機場的工作,梅姐眼中不由流露出留戀,說着,她找出當年的照片感嘆道:「當時我好肥,130磅,現在得100磅多點。」

一場重病打碎了原本平靜的生活,也讓她迎來了新生。或許是痛苦讓其愈發懷念被父愛蔭庇的童年,休養在家的梅姐,腦海中想要延續父親糕點手藝的念頭愈來愈強烈。「小時候的記憶會一直在腦袋裏,尤其是味覺,所以就決定都是要去做。」彼時其父已經離世,口味和手藝只能憑記憶,「開舖前有去拜山向爸爸講,我終於做回你想做的事了。」話音未落,眼淚已奪眶而出,「賣了很多家當,連結婚時的金鐲也賣了。」

「當時都算是有危有機,沙士令營商環境好差,租金平好多。」一說到此,「女強人」本色再度回歸,方才透出的些許柔弱瞬間沒了蹤影。營商環境不佳下,雖說降低了租金,卻也令生意十分難做,「每天都賣不到幾件,本身剛開店都會沒生意,每日做足20個鐘,卻無人欣賞。」她說,懷舊糕點樣貌比不起精裝西餅,整整3個月,沒客人的「慘況」沒有絲毫好轉。

實現父親願望

巨大的壓力和孤獨感令她一度想放棄,「沒客人沒同伴,連說話的人都沒有,過去還有好多同事,大家一起好開心,自己創業真的會覺得孤獨。」很長一段時間,鬧市的人來人往,於她不過是為了襯托孤獨。然而,正如她所言,危與機總是並存,強烈的孤獨感,反而讓她想出了「試吃」的推銷法,「其實就是賠本送,不過這樣就可以與路人交流了。」她笑言:「反正如果他們還是不喜歡我做的糕點,試多3個月就放棄。」

「沒想到真的吸引了很多客人,他們都覺得好吃!」梅姐語氣激動,「真是好開心,當時就覺得好像實現父親當初的願望,就覺得無論如何都要靠自己繼續將店撐下去,所以一路以來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在堅持。」一瞬間,梅姐的眼裏再次流露出柔和的光芒。生活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與考驗,讓柔弱的她不得不披上一層堅硬的盔甲,也讓她成為了如今亦剛亦柔的客家女子。

撰文 : 王嘉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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