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2日
聶德權局長給師弟妹的回信,屬有節有理的人話,是特府醜濁中難得的一派清流,我在酒館中熒光屏前聽後,不能不動容,尤是字裏尚有人間,慎言中沒有無差別譴責,沒有嚷嚷嚷「暴徒」,只說若干行為違法,須受法律制裁,那是seasoned and reasoned statement。說到「於心何忍」處,更是乍見孺子入於井的tragic sense of passion了,我們不宜聽而不聞:
「香港是法治社會,示威者不論背後的理念是崇高或低劣,縱火、擲磚等違法行為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一些被捕的示威者只得十多歲,大好的青春可能就此斷送,而社會上仍有人不斷鼓勵他們繼續下去,是於心何忍呢?」
從六月天到八月天,我城從躁動到更躁動,新青年的抗暴苟日新日日新,暴秦卻巋然不動之餘,更暴更兇惡,新青年路途更險更危機四伏。我們一輩見識過三十年前六四屠殺,懂得黨國特府一夜之間可以是殺人機器,手起,刀落,骨白,血紅。
從前我很喜歡魯迅《北京通訊》上的幾句話:「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展。有敢來阻礙這三事者,無論是誰,我們都反抗他,撲滅他!」但目下見他們流汗流血,吃催淚煙,吞膠子彈,前仆後繼,前程未卜,我想,除非我也敢跟他們站得那麼前那麼義無反顧,否則我還是合該將魯迅上邊的話永遠收在抽屜裏封存。倒是先生下邊經營的一片院子,可堪細啜:
「我的院子裏種了幾株丁香,活了;還有兩株榆葉梅,至今還未發芽,不知道他是否活着。」
新青年是丁香花也是榆葉梅,聶局長說他們心懷浪漫的理想主義,未必是罵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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