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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8日

吳雄 訪談錄

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總監羅啟康 退而不休繼續服務智障孩子

身心健康、有思考的孩子懂得爭取自己的人生,但對嚴重智障孩子而言,就需要社會的特別照顧。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總監羅啟康,原為靈實恩光學校校長,從事特殊教育工作20多年,退休後繼續為學生服務。

「誰說退休就只能行山、飲茶、打乒乓波?我覺得發掘興趣的同時,還要保持一顆鬥心。」羅啟康熱心地說。他每年都會帶特殊學校的學生揚帆出海,而不是被困在學校,皆因他知道他們的人生已夠苦悶……

在羅啟康腦海裏中小學是苦悶的,除了刨書還是刨書,人人為入大學而埋頭苦讀。「中小學是很基本的訓練,會考前長時間溫習,實在悶得發慌,於是大家就跑上學校天台放紙鳶。」著名電台主持車淑梅是他的舊同學,至今還有聯絡。

「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要當老師,害怕那種刻板的生活,每天只是上堂和改簿,因此大專讀輔導,希望從事多與人接觸的工作。」羅啟康笑一笑說。

然而,在陰差陽錯之下他還是走入教育界,而且還是特殊教育,讀輔導最後一年去輔導中心實習,裏面有一個智障兒童,改變了羅啟康的人生路。

「我們都是剛剛入中心,主任要我跟他聊天,發現他讀到五六年級,卻連簡單的加減乘除都不會,家裏又沒有人理他,學校為讓他早些離校,於是年年升班……」

當日才二十出頭的羅啟康開始思考「有沒有中心能幫這些小朋友」?

結果,羅啟康去了明愛賽馬會樂仁學校當教師,服務嚴重智障人士,7年後轉往靈實恩光學校擔任校長,在安達臣道301號一直做到今天。

不過,1991年上任的情景至今歷歷在目,學校那時是在寶琳邨的臨時校舍。原來當年學校因為是危樓而上過報紙,他因緣巧合下參與了重建。

「學校後面就是石礦場,天天都爆石,加上六十年代起的樓,到九十年代尾早已霉爛不堪,1989年,學校主樓掉一塊大石頭下來,中英文報紙大肆報道。最有趣是,曾經上午做開幕禮,下午就做閉幕禮。我來時學校是首家因為危樓遭封校的學校,那時已遷到寶琳邨臨時校舍。」

港督夫人突然到訪

1992年時任港督衛奕信,每年都和夫人巡視18區,有一天來到寶琳邨。「我忽然接到房屋署經理電話,告訴我港督夫人5分鐘後看校舍,如此緊急我也沒有時間做準備,她來後走了一圈,看遍10個房間,臨走問:幾時可以搬回去?」

原來港督夫人都看到英文報紙的報道,因此很關心社會各界的情況,也難怪很多香港人都懷念那個溫情的年代。

羅啟康當時坦白地說:「我說沒有確實的時間。她聽完就走了。」結果,第二天,房屋署、教育署、社會福利署紛紛來電,打聽他跟港督夫人說了什麼;記者如今聽到也忍俊不禁。

結果,港督夫人1月15日到訪,4月中衞生福利司黃錢其濂來訪,跟進學校重建工作,「黃司長解釋政府要起新機場,當時值1000億元,所以任何工程都要讓路,實在沒有錢給校方重建。不過,她說如果我能寫份計劃書,她看如何幫我們找到錢。」9月底,政府找賽馬會捐了3100多萬元給學校。

錢到了,但由於校舍位於山上,只有一條小路前往,整個重建過程十分困難。「1995年學校起完,但還不能使用,因我們在山坡上,要自己起污水處理廠、獨立消防水缸、電梯等。結果,最後埋單花了4000多萬元。」羅啟康當年還參與設計校舍的工作。

經歷了從無到有的過程,羅啟康自然十分感動,估不到一次短短的探訪決定了學校和中心的將來。「沒有那次參觀的話,我們就不會有今天,我計算過,那5分鐘,每分鐘值800萬元。」他笑着說。

舊生溺斃引發思考

當年政府也不會像今天那樣隨便花錢,「政府是很公平的,每間學校都按學生人數定廁所、房間、面積等,我們提出請園丁打理花園,就被一口拒絕。」羅啟康回憶說。

靈實恩光學校為6至18歲嚴重弱智兒童服務,是提供宿位的中小學一條龍服務,現在有12班,每班8人,學生和職員比例超過1比1,每個學生每年平均支出約20萬元。2006年,羅啟康還成立了靈實恩光成長中心,那又是源於一個學生的遭遇。

「有位學生畢業後一兩年就往生,記得他住在荃灣或葵涌,媽媽不工作全天照顧他,有天他偷偷離家出走,到被發現時已經在尖沙咀溺斃。那次意外後,我就想能否幫學生多走一步?所以,2006年成立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當時我既做學校的校長,也是中心的總監。」

原來,這些嚴重智障孩子處境十分悲慘,18歲在特殊學校讀完中六,就只有去展能中心或日間活動中心,但輪候入中心的超過2000人。結果,他們只能終日躺在家裏,身體機能退化得很厲害。「你想一想,就算打石膏,幾個禮拜後肌肉都縮短。」羅啟康嘆口氣說。

政府每逢新屋邨落成,一般都有類似的中心,但每個中心只有50個名額,很多學生一進去就差不多到終身,所需服務十分短缺。因此,羅啟康2017年從靈實恩光學校校長位置退休後,希望能繼續服務學生。剛好,靈實恩光成長中心前任總監退休,就由他走馬上任。

保持三四十歲心態

羅啟康談到退休時說:「我也喜歡行山,但我覺得退休人士不該只是飲茶、行山、打乒乓波,在發掘興趣的同時,也要保持一份鬥心。我退休前兩年,不斷在想還可以多給學生一些什麼?我們有音樂治療、香薰治療等,一路以最先進的方式為學生服務。」

「記得8月31日辭任校長,9月1日就過來中心做總監,所以我沒有退休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微妙,我覺得有能力就要盡量去做,何況我也不覺得自己老,我還是三四十歲的心態,既然還有能力就要盡力去做。」羅啟康精神奕奕地說。他在退休後才學打乒乓波。

羅啟康希望將來進行五六個計劃,令中心的服務更加完善。「我們學校旁邊還有空地,希望能再起一個中心,上面90個位給社會福利署,下面則是我們30個位的中心,專門為我們的畢業生服務。」羅啟康覺得服務不能只靠學校,更重要是家長的參與。

「我以前就說我們學校是最不怕罷工,哈哈!因家長義工團隊非常強大。我特別注重家長的培養,他們的孩子總有一天要離開學校,他們就要懂得如何自己照顧,於是,我們會教他們按摩等治療。家長們經常回學校幫忙,也清楚孩子們的處境,大家的關係變得融洽。」

羅啟康坦言照顧普通學生,學校可以透過科技輔助,但特殊學校卻必須靠人手,其中還需要很多專業人士,包括物理治療、言語治療等。由於支出實在巨大,他們將在9月29日請來汪明荃和羅家英在戲曲中心表演《紫釵記》籌款,以應付日常運作的開支。

現代社會日新月異,羅啟康經常去外國參考別人的做法。「香港特殊教育做得很不錯,我們比英國慢大概5至10年,這是世界趨勢,總有一部分國家走在前。比如,我們就領先澳門5至10年,這個世界就是要跟潮流前進,但香港並不差。」

談起在靈實恩光的歲月,羅啟康坦言彷彿一切就在昨天。他和舍監都住在學校,有一次在他的房門口捉到一條幾公斤重的緬甸大蟒蛇,「當時我在美國看到報紙報道,才知道是蛇王捉到大蟒蛇,自己拍照給傳媒顯威風。哈哈!」有艱辛也有歡樂,難怪他捨不得離開。

羅啟康小檔案

年齡:62歲

職銜: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總監

宗教信仰:基督教

 

撰文 : 吳雄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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