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3日
孔子在《論語》〈泰伯〉篇中談及「亂」。在同一篇中,這個「亂」字曾於兩處使用,但分別有截然不同的意思。孔子先說:「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這種「亂」,他後來有解釋,源自三種人:包括「狂而不直,侗而不願,悾悾而不信」。三者之中,一是過度熱心(狂)竟致行為過分的;二是扮忠厚卻暗藏機心的;三是那些在旁議論紛紛的人,他們說話內容偏離正道,一方面護短,同時也在潑火。
孔子在同一篇中另有提及「師摯之始,關雎之亂」。「師摯」是當時魯國主管「樂」的一位專才。由他說起,再而推廣至〈關雎〉,象徵教化的重整。因為〈關雎〉乃是《詩經》的第一篇,與「師摯」並列時,概指文化。這裏說的是文化的重整。南懷瑾老師解釋:「孔子周遊列國以後,回到魯國,開始整理文化。因為時代的盛衰演變中,文化永遠是走在最前面。周代王朝的衰亂已經很嚴重了,所以孔子急於從事文化的復興,力挽狂瀾。他先從禮樂入手。」
至於「關雎之亂」中的「亂」字,卻有現今所用「亂」字的反面意義,解作「治」。南懷瑾老師續說:「比如『毒』字,在秦漢以前,有治療、痊癒的意思。」譬如有人砍了我們一刀,是傷害;而我們手上或腳上生了瘡,醫生在手臂或腿上動刀將其割開,就不算傷害。我們反而要感謝他的治療。就是這個道理。
自從2013年,香港舉辦「年度漢字」的選舉。市民在2016年投票選出的是「亂」字,反映大眾對當年年初旺角暴亂,以至立法會亂糟糟現象的感想。其後曾鈺成解釋,「亂」是個很有趣的漢字。除有「混亂」、「紊亂」之義外,它也有「治」的意思。曾鈺成引用《說文解字》指出,「亂者,治也」。而《論語》〈泰伯〉篇中的「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當中的「亂臣」卻是指有治理能力的人。曾鈺成再以楷書、草書及簡體字寫出「亂」字,並向傳媒拆解這個字的組成。他指出「亂」字的左半部,原是表現織布架上,有兩隻手正在抓那些繞在一起理順了的絲線。絲線在爭扯下飛出碎絮,那便是「亂」字意義的由來。
亂的外表,一眼可見,像是橫七豎八,不知就裏。但箇中有沒有理路?能不能找出「亂」的根由、「亂」的狀況,再而是,取得把「亂」理順的方法?須知「根由」、「狀況」、「方法」,乃是三個不一樣的注目點。若想要平亂,可以分別地、個別考究及處理。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草本對症 尋醫不問藥》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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