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31日
在大館賽馬會立方觀賞甄拔濤編劇及導演的《核爆後的快樂生活》,以「百感交集」來形容或許適合不過。建築物本身是殖民地時期最大型的「差館」;立方旁邊就是囚禁犯人的拘留所;演出空間是簇新場地但卻滲透一種冰冷和森嚴的感覺。各種外在元素結合一起,卻巧妙地符合《核》營造的戲劇情境和編導意欲與觀眾搭建的連繫。
《核》以後設式處境呈現人類的極端生存狀態。演出開始之時,太陽如常升起,生活並無異樣。一對姊弟在家徒四壁的環境下,表面上沒有任何身體痛楚或精神變化。姊姊(趙伊褘飾)以繪畫來換取生存物質,以「做着痛苦和幸福的媒介,是我的選擇……」作自我療癒。她藉畫作來宣洩抑鬱,從意象傳達內心訊息,就像創作人透過戲劇關注人類的存活。編劇不作傷春悲秋,只在人物語言間歇性提及「防護衣物、嘔吐物」等字眼,讓觀眾自行連繫災難後的情景。
甄拔濤的劇本近乎一闋詩詞獨白,但仍有潛在的故事發展脈絡,以及整體設計布局。兩個主軸角色設定成姊弟關係,不涉兩性的愛情,更能以普遍性的倫理親情尋求生存的出路。姊姊的自白配合着劇情所述「聲音是人類最後的記憶」,兩個角色到底是否仍然真實地存在?抑或是他們軀體離世而只有聲音殘存於微波之間?弟弟(施卓然飾)失去了語言功能,只能在適當時候以身體表達情緒。弟弟的傳訊工具既非手語亦非舞蹈,而是單純將內在感受貫注在身體,然後直接爆發出來。動作是存在的表徵,弟弟似乎是較實在地存活下來也說不定。
演出反映現在狀態
甄拔濤的導演功能就是將自己的文本有效推進,並透過適當的視聽效果和演員處理方式,讓觀眾從想像當中投入劇本的虛擬情景。故事的脈絡是姊弟在原居所無以為生,於是被有關當局先後轉移至營地、屋邨居住。直到最後,姊弟偷偷返回原地,以為發現生活的表面風光,原來低下層暗藏備受災難影響的平民。故事發展並不波濤洶湧,暗裏仍是曲折離奇。
文本訊息主要來自姊姊的話語,但是導演既讓演員念白,亦運用畫外音來營造空間氣氛,以及藉此控制演出節奏。舞台的視聽效果甚豐富。布景的硬件雖然只有簡單的桌椅、畫架及小櫃,但卻能配合角色的心理動作。當弟弟躲在桌子下與姊姊交流,一種熱暖的親情關係油然而生。舞台上方的投影既詩意亦具象徵性,為簡潔的舞台增添生命力。演出下半部分,姊姊在小廚櫃上以刀切割生牛肉,接着在電子爐將牛肉煮熟和弟弟一同食用。真實的煮、吃形象和全劇的文藝詩化模式造成強烈對比,同時亦為演出帶來破格之感。
演出後走出立方,我看到大館內酒吧食肆的人群,高談淺笑杯盤狼藉令人不覺香港正陷撕裂狀態。《核》劇的中心思想彷彿投射在麻石城牆:如深層次問題得不到解決,核爆後的快樂生活是否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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